宁差点暴起。
“是。”传话的花红说道:“郎君遣人来说,那豹子是小郎君收服的。”
周宁有修为在身,自然不怕什么豹子,可看看后院的莺莺燕燕们,“来吧。”
杨玄牵着阿梁进来了,剑客走在前面。
侍女们站在屋檐下,看到豹子时,有人惊呼,“是豹子!”
怡娘双手拢在袖口中,眼神闪过异彩,“好事。”
周宁站在门外,“好事。”
管大娘喜上眉梢,“大喜事!”
言笑悄然走到周宁的身后,“先前,韩先生令人去传话,说小郎君进山,山中百兽匍匐拜见。”
周宁毫不犹豫的道:“令人去韩家请韩颖,就说,天气不错,明日我在家中准备些吃的,一起说说话。”
“是。”
“阿娘!”
阿梁大声叫嚷。
周宁笑着走下台阶,“山上可好玩?”
“玩!”
阿梁过来,周宁抱起他,豹子在边上盯着周宁。
汪汪汪!
富贵出来了,看着有些惧怕,可依旧冲着豹子咆哮。甚至还冲到了周宁的身边,看着紧张到了极点,却不肯退却。
“是条好狗!”
杨玄说道:“交代一下,这几日令人盯着豹子,若是敢动手,弄出去杀了。”
“是。”
阿梁进了房间,豹子也跟着进去。
阿梁坐下,豹子就趴在他的身侧,看似懒洋洋的,可见过它奔跑的杨玄知晓这只是假象。
“剑客!”
阿梁拍拍豹子,豹子摇摇尾巴,发出了类似于猫的声音。
周宁问了情况后,讶然,“难道是那神魂的作用?”
可阿梁才多大?
杨玄琢磨了一下,“孩子天真,神魂虽说孱弱,可却最为纯净。”
周宁点头,“是这样。”
“掌教带着阿梁去沐浴神魂,弄不好真成了。”
杨玄有些忐忑,担心儿子的神魂会和常人不同。
“子泰,你担心什么?”周宁想通了之后,心情大好。
杨玄说道:“我在想,今日是召唤兽类,长大了,若是他召唤人类……”
……
第二日,自家女儿被副使夫人请去玩耍,韩纪请了刘擎来饮酒。
“老夫事还多。”
刘擎有些愁眉不展的,“最近可没下雨,再这般下去,今年要出事。”
韩纪说道:“此事暂且搁下,有个事。”
院子里凉风习习,颇为清爽。
石桌上摆着酒菜,刘擎喝了一口酒,“你说。”
韩纪不慌不忙的夹了一片羊肉,蘸点儿醋吃了,“美!”
“谋士多因卖关子而被主公猜忌。”刘擎阴恻恻的道。
有才者多恃才放旷,这也是祸源。
韩纪却不怕,放下筷子说道:“昨日之事刘公可听说了?”
“阿梁令百兽匍匐?”
刘擎叹息,“这谣言越发的没谱了。”
“是老夫令人传的,另外,小郎君确实是能令兽类听话。”
刘擎倒吸一口凉气,“真能如此?”
韩纪点头,“如今,那头豹子就在郎君的后院,据闻与小郎君形影不离。”
这事儿确实是神异,但刘琴的关注点不是这个,“你令人传话,这是在为阿梁造势……子泰的大业还未曾开启,你等就想站队了?老韩,你这是在作死!”
韩纪微笑,“老夫刚开始也没这个念头,可看到豹子卧在小郎君身边时,老夫一个激灵,想着,此事能让天下敬畏郎君不是。”
杨玄出生时也没什么异象,不好吹嘘。
有个能令百兽匍匐的儿子,杨玄这个老子自然也不俗。
“可你不该把阿梁扯进来。”
“刘公,许多事,做的越早越好。”
“早了,猜忌也会随之而来。”
“刘公看看,北辽那边,赫连峰当初猜忌太子,多番打压,以至于太子暴起,发动宫变。
一夕之间杀光了赫连峰的血脉,自己也被身死。
赫连峰几乎一夜白头,悔之又悔。
再看看大唐,李泌猜忌太子,抢夺了他的女人不说,多年来一直压着他。最后幽禁处死。
为何皇家多人伦惨剧?”
“权力!”
“刘公此言甚是。我等既然是郎君的心腹,就得未雨绸缪。”
“你想为阿梁造势,就算是以后子泰动了猜忌之心,却会顾忌阿梁的声望!”
“孝敬皇帝当年声望也不低,不过,却少了这等令百兽匍匐的神异。”韩纪举杯,“刘公,以为如何?”
“老夫听闻,上古时代的首领要么智慧超人,要么便是武力出类拔萃,能率领族人狩猎,抵御侵袭,乃至于扩张。
那时候的首领,是看谁的能力更强。
不知从哪一位首领起,他死后,把首领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刘擎眸光幽幽,“由此,权力变成了父子相传。
皇帝与太子之间,也从父子,变成了君臣。
父老子壮,按理,该是儿子帮衬老子的局面.
可权力之前,父子之情尽数被抛开,变成了仇敌。
为此,丑态百出,残忍之极。
这个局面,老夫从不认为能改变……
只要人还在追逐权力,那么,这等人伦惨剧,依旧会一直延续下去,直至尽头。
你今日为阿梁造势,看似能缓和以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也是祸根。
帝王,哪怕是宣德帝与武皇,依旧有鸩杀爱子之举。
老韩,你真以为,当年孝敬皇帝之死,全是误会?”
韩纪摇头,“宣德帝与武皇一前一后,皆是果决睿智之帝王,误会一次也就罢了,误会两次……”
“权力迷人眼。”韩纪说道:“郎君倒是没提及这一点。”
“那是他的祖父祖母,他怎么说?”
刘擎给自己倒杯酒,仰头喝了,“今日之事,你回头就去子泰那里请罪,否则……老夫断然容不得你!”
韩纪说道:“老夫请了刘公来,便有这个准备。”
“可后悔了?”刘擎觉得韩纪就是个胆大包天的。
“不!”韩纪摇头,“老夫乃是谋士,既然是谋士,就该未雨绸缪。”
“你不该掺和子泰的家事。”
“老夫连性命都交给了郎君,何惧之有?”
随后,韩纪去请见杨玄。
杨玄正在看各地送来的文书……就像是奏疏,把各地的事儿和问题上报.刘擎和宋震预审,给出初步意见,最终由他来拍板。
这是个小朝廷的架构。
“副使。”
一个小吏进来,“韩先生求见。”
杨玄低头看着文书,点头,“让他来。”
姜鹤儿坐在侧面整理文书,突然觉得一股子寒意。
韩纪进来。
“见过郎君。”
杨玄抬眸,眼中冰寒,“你来,有事?”
韩纪跪坐下来,俯首。
这是臣服之态,也是任人宰割之态。
“老夫干涉郎君家事,特来请罪。”
这是韩纪第一次如此低姿态的请罪。
姜鹤儿讶然,放下手中文书,抬头看着。
杨玄手握文书,淡淡的道:“有人说,上位者无私事,可此等话在我这里行不通。我的孩子,我会护着,明白吗?”
话,很轻。
语气也很温和。
可姜鹤儿却发现韩纪额头上竟浸出了汗水,一滴滴的,渐渐流淌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