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想到了父亲亲征前和自己交代这些事务的场景,他最后含笑摸摸长陵的头顶,说道;“为父最想看到小时候的你,香香糯糯的闺女啊!冲着为父撒娇。”
她后来知晓,父亲临去前,没有搭理江山,没有搭理大军,只是令人念着她写的书信。
含笑而去。
父亲!
走好!
战马长嘶中,轰然倒下,林雅落马。
“林雅,要活的!”长陵冷冷的道。
她要用这个逆贼来祭奠父亲的在天之灵。
陈方利上了城头,萧华正在看着长陵,轻声道:“今夜林雅谋逆,大长公主应对从容,手段百出,令老夫也颇为震惊。”
“所有人都看低了她。”陈方利说道:“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若非顾全大局,林雅早已被灭。今日他自以为是的发动,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样的大长公主,让老夫心生悔意。”
陈方利看着他,“悔什么?”
萧华叹息,“老夫后悔……当初,兴许该建言,大辽,立女帝!”
陈方利悚然而惊,看着他,良久道:“该!”
林雅落马,奋力想挣扎起来,可一条腿却被战马压住了。他嘶吼着,想把大腿拔出来,却年迈体衰,无能为力。
“救救老夫!”
林雅冲着那些开始溃逃的麾下喊道。
可都在逃跑。
就一个身影缓慢的走来,一瘸一拐的。
是吴立。
他的心腹谋士。
吴立腿上中了一箭,他拖着一条腿走到了林雅身前,单膝跪下,轻声道:“相公,败了!”
林雅喘息着,“是啊!败了!可还没败!”
“相公还有什么倚仗?”吴立苦笑道:“有也无用。”,他指着那些溃逃的叛贼说道:“若是顺风顺水,他们会跟着相公奋勇厮杀。可若是局势急转直下,他们会跑的比谁都快。相公知晓为何吗?”
“一群懦夫!”林雅的腿很痛,不禁呻吟着。
“不,只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失去了大义,他们靠着什么来支撑?利益,好处。相公谋反成功后的封赏,便是他们拼命的理由。
先前,眼看着成功在即,老夫看到他们悍不畏死。可当张虎率军前来时,他们都知晓,此战,败了。看,就如同是食尽鸟投林。”
那些叛贼逃的比谁都快。
“止步!”
远方传来了厉喝。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步卒缓缓上前。
这是捍卫皇城的最后力量,他们赶到了。
林雅叹息,“老夫知晓,所以多年来一直隐忍,只等有把握了再动手。此次老夫准备了许久,可以说是准备了多年,一朝发动,本以为十拿九稳,可该死的!那个贱人,她竟如此无能,让长陵和小皇帝逃出生天。还有……”
林雅看着正在指挥麾下清剿叛贼的张虎,“老夫麾下出了奸细,否则,此战胜负还未可知。”
“相公还不明白吗?”吴立微笑道:“宫中的谋划悄然失败,赫连礼早已被识破……大长公主早就知晓了这些人的底细,却一直引而不发,她就在等着相公动手呢?就在相公自信满满时,她再一一回击,令相公倚仗的那些布置尽皆无用。这,才是王者之道啊!”
“那你呢?”林雅看着自己的心腹谋士。
“老夫?”吴立叹息一声,捡起一把横刀,看着走来的长陵,说道:“说实话,大长公主若是男子,当可为帝!”
“到了此时,你依旧想离间!”长陵冷冷的道。
“相公,老夫有句话!”吴立低头看着林雅。
“你说!”林雅满头大汗,“可是后悔了?”
“不。”吴立把横刀搁在脖颈上,认真的道:“下次谋反,果断些!”
横刀一拉,吴立重重倒下。
“呵呵!嗬嗬嗬!”
林雅笑着,他倒在那里,倒着看到了长陵被人簇拥着走来。
“你来了。”林雅努力维系着尊严,甚至还伸手捋捋斑白的长发,整理了一下衣裳。
“我来了。”
长陵看着这个多年来的死对头,百感交集。
“父亲在时,一心想灭了你,可却投鼠忌器,于是让你坐大。”长陵突然想到了杨玄。
和赫连峰不同,杨玄执掌北疆后,先立规矩。规矩立在那里,谁遵守他的规矩,平安无事。
谁敢挑衅,一巴掌拍死没商量。
“赏罚分明方是王道,容忍,太过投鼠忌器,却是错了。”长陵叹息。
当初,父亲就该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果断出手。
那时候的北疆是黄春辉执掌,并无进取心。舍古部也还只是山林中的野人。
灭掉林雅,兴许半个宁兴城会成为废墟,但值当!
把家中打扫干净了,才能迎接客人啊!
长陵明悟了……杨玄敢于下重手处置北疆豪强和文武官员,不是因为急切,而是因为他想趁着外部压迫不强烈的时候,尽早扫清内部的隐患,方能全力以赴的出击。
他冒着被天下人责难的危险整顿北疆内部,连鲁县赵氏都得低头。
于是,当他大军北进时,内部再无掣肘。
为政者,当果断!
“你笑的太早了!”
林雅喃喃道。
“什么?”长陵问道。
“哈哈哈哈!”林雅摇头狂笑,看着快意之极。
“大长公主!”
一骑飞也似的赶来,被拦截后,低声说了些什么,拦截的军士面色一变,赶紧放行。此人近前后说道:“大长公主,城外有人攻打大营!”
陈方利脱口而出,“不可能!”
王举说道:“城外我们的人马足以压制住林雅的人,怎会被围攻?除非……”
除非贺延光被杀!
主将被杀,下面就会乱作一团!
林雅的手段!
“哈哈哈哈!”
林雅大笑着。
“长陵,老夫说你笑的太早!”
林雅快意的道:“老夫亲手弄死了两个儿子,可老夫还有一个儿子!”
长陵心中一跳,模模湖湖的有个念头。
“我儿,林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