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墨。”
老仆进来,见孙石神色严峻,睡意就去了九分。
“那是个漩涡,别人都避之不及,大周怎能去踩?湖涂啊!”
孙石写了一封信给韩壁,建议韩壁反对此事。
他又写了一份奏疏,直言此事是群臣湖涂。
至于皇帝,孙石知晓自从登基以来,年胥就在北望。故而才有了新政,才会有了现在的出兵之说。
书信和奏疏送走,孙石站在庭院中,扶着当年自己带着儿子植下的桂花树,说道:“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风吹桂花树,去岁残留的花零星掉落。
惨白如雪。
……
孙石的书信和奏疏到汴京时,正是出兵气氛最为浓郁的时候。
“孙相看来是锐气尽去啊!”韩壁看着书信,微微摇头,随后吩咐道:“准备更衣,老夫要进宫,建言出兵。”
孙石的奏疏进宫,年胥看了一眼,搁在边上说道:“孙相老来丧子,也是可怜。”
宫中,年子悦很是怅然的道:“父亲为何不听就在长安的我的话,而去听那些从未去过大唐的官员的蛊惑呢?”
……
就在这片狂热的气氛中,仓促组建的大军出发了。
打头的骑兵此刻已经冲进了南疆境内。
杨略刚好回到自己的地盘,得知南周出兵,自己所在的县被分配了五百民夫的任务时,愕然道:“年胥疯了?”
……
骑兵一往无前,一路遇到的南疆军斥候无不望风而逃。
“告知中军,一路顺畅!”
前锋将领华文源澹澹的道。
方崇就在中军,此次出征,韩壁势单力孤,没能争过他。
大军出行,必须有文官领军,这是祖制。
大将曾盾对他也得毕恭毕敬的。
“要突袭!”方崇意气风发的道。
曾盾说道:“方相,出兵之事在汴京闹得沸沸扬扬的,定然早就被南疆军知晓了。”
你们甚至都把出兵的规模,领军的文武官员的情况都泄露出去了,还突袭个什么?
方崇看了他一眼,“兵贵神速。”
这话倒是没错。
大军随即加速。
“拿下清河,老夫为你等请功!”
大军连破两座城池,方崇亲自书写了捷报令人去汴京报捷,又催促大军赶紧出击。
清河就在百余里之外,骑兵甚至能当日突袭。
大军人人心中火热,都想拿下这分南周开国来最大的军功。
皇宫中有钱。
那是当初立国时留下的,说是若北伐,便开启钱库,用于犒赏大军。
年胥在誓师出征时说只等大军凯旋。
赏赐不是问题。
连方崇的眼珠子都有些红。
拿下清河,他将成为大周史上最为出色的宰执。
光耀千古!
什么孙石!
只配给老夫牵马!
……
清河。
“那群蠢货快到了?”
留守的将领叫做阿史那松石,是石忠唐的族人。
“前锋万人,距离百余里。”
“这是迫不及待啊!”
“坚守?”
“禀告国公吧!”
众人议论纷纷。
“无需惊动国公。”阿史那松石说道:“当初攻伐南周,曾远眺汴京,只是南周将士抵抗的意志越来越强烈,故而只能撤军。那是守护家园,而此次他们却是入侵,士气一击而散。”
“那当如何?”
“距此三十余里,地势起伏不定,可在此伏击敌军前锋。”
万余骑悄然出了清河县城。
第二日,华文源接到了中军方崇的吩咐。
“快若闪电,今日便拿下清河!”
“转告方相,下官在清河城中静候。”
前锋两万人马出发了。
中军得到消息,方崇笑道:“老夫正想喝喝南疆的好茶。”
……
华文源带着麾下一路风驰电池。
中午他们甚至都没歇息,而是下马,边走便吃干粮。
就这么,午后时,他们进入了一片地势起伏区。
一只鸽子突然在右侧升空。
“有鸟儿!”
华文源看到了鸽子飞起。
低洼处,两个叛军军士看着在鸟笼子里不肯出来的另一只鸽子想哭。
按照事先的约定,若是敌军进入伏击圈,便把两只鸽子都放出来,伏击就算是开始了。
时间不等人啊!
叛军提起鸟笼子,倒过来,鸽子抓住笼子的条子,就是不出来。
艹!
另一个叛军叹息,拿出弓箭。
朝天来了一箭。
这是第二种暗号。
鸣镝声中,华文源喝道:“戒备!”
话音未落,两侧骑兵如林般的冒了出来。
“敌袭!”
尖叫声中,叛军大笑着冲了进来。
……
“清河多特产。”
方崇博览群书,对清河的情况颇为熟悉。
曾盾一边听着,一边摆手,令人不断派出斥候去和前锋联系。
“……夺取清河后,老夫要好生吃吃这等鸟儿,说是鲜美无比,无需加什么作料,就一把盐。”
方崇有些馋了,“好厨子就是一把盐啊!”
“方相博学!”
曾盾赞道。
“催催华文源。”方崇说道。
“咦!前锋来人了。”
来的是十余骑,看着甲衣歪斜。
“方相。”
“这是……”
“咱们遭遇敌军伏击,大败。”
“华文源呢?”
“战死!”
方崇面色煞白,脑海中各种大军被突击的场景浮现,“撤!马上撤!”
大乾十五年暮春,南周大军北上,前锋被伏击,几乎全军覆灭。方崇率中军撤离。
所谓北征,虎头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