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皆说陛下英明神武。”
“是吗?”
皇帝澹澹的问道。
“是。”
皇帝说道:“百姓还算是忠心耿耿,百官却心思不定。今日朝议,不少臣子都想着自己的安乐,却置大局于不顾。朕干咳两声,却无人搭理。”
这在以往是难以想象的。
韩石头不知晓这是伪帝的幻觉,还是真事儿。
不管是什么,都值得高兴。
“两路叛军兵临城下,群臣人心浮动。常圣谋逆,更是令局势雪上加霜。多少人以为朕站不起来,都以为,朕无力掌控天下了!”
皇帝的眼中多了厉色,“国丈冷眼旁观,他那一伙人都在冷嘲热讽。陈慎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想搅混水。梁靖倒是一蹦三尺高,可惜屁用没有。”
皇帝难得的爆粗口。
韩石头叹息,“陛下在奴婢眼中自然是英明神武,可那些人终究要用钱粮来喂养。如今关中之外隔断,朝中钱粮越来越少……他们一旦觉着腹饥,便会去寻找新主人。”
皇帝悚然而惊,“石头这话却提醒了朕,那些臣子的节操甚至比不上女妓。他们定然与两个逆贼在暗通款曲。”
他起身踱步,越走越快。
突然,皇帝止步,“压制不可能,人多势众,贸然压制会引发反弹。”
实际上,现在的他,能掌控的已经不多了。
最大的倚仗便是窦重手中的大军。
“唯有震慑。”
“用什么来震慑天下?”
皇帝来回踱步。
“夹谷关……出战。”皇帝摇头,“不,谨守最好。”
……
梁靖兄妹最近成了长安人口中的奸佞。
贵妃梁氏是狐狸精转世,右相梁靖是奸臣投胎,一句话,老梁家祖传三代,都是奔着奸臣去的。
梁靖回家后就召集了麾下文武喝酒议事。
喝的微醺时,有人说道:“相公,听闻窦重想杀了相公。”
“嗯!”梁靖一怔,“哪来这话?”
“夹谷关那边不少人听到了,窦重和人商议,说叛军起兵的由头便是清君侧,也就是诛杀相公和贵妃。若是窦重杀了相公和贵妃,叛军再无大义名分,必然不战自溃。”
“卧槽尼玛窦重老狗!”
梁靖毛了,骂道:“谁不知那只是个借口?老狗却以此为由攻讦老子。这是想做什么?”
“不对。”有人低声道:“相公,长安城中不少人也是这般说。”
杀梁狗,退叛军!
这话在长安城中很有市场啊!
可这些只是牢骚而已,而窦重竟然都已经在商议了。
卧槽尼玛!
梁靖心中发狠,“刚送去的一批兵器,给老子截下来。他不仁,休怪老子不义!”
宫中的贵妃还没什么感觉,宫外的梁靖却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
“出宫!”
皇帝久违的想出宫去转转。
他甚至还带上了贵妃。
他们便衣去了平康坊。
夜晚的平康坊热闹非凡,皇帝一行人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个房间。
两侧都有人在喝酒。
这是舆论最容易发酵之地。
“鸿雁,饮酒。”皇帝兴致不错。
外面的菜,味道不错啊!
贵妃同样许久未曾出宫了,颇为兴奋。
呯!
隔壁有人拍打桉几,“南边是石逆在攻打夹谷关,北面是杨逆在攻打章州,这个天下,乱到了极致。”
“那些只是外贼,如今……建云观大家都知晓吧!”
“陛下最为信重的方外之地,那常圣更是从龙多年,被封为真人。可就是这位,竟然谋反了。诸位,这是什么兆头?”
“众叛亲离!”
“对,众叛亲离。”
“那位还在自得其乐呢!听闻每日依旧乐淘淘的与贵妃歌舞作乐,还自诩什么大乾盛世,什么英明神武。”
“天下人早已看出他是个昏君,忍了他多年,如今无需忍了。”
“还得忍。”
“忍什么?你如今去市井问问,问问那些百姓对陛下如何看,九成九都会说那就是个昏君,是个败家子。”
“昏君好说,败家子何意?”
“宣德帝和武皇留下大好局面,他们父子俩前后上台,别的不干,专门拆台。看看,宣德帝和武皇时期的多少名臣都被他们父子给清洗了?多少名将……就说裴九吧!若是他在,北辽岂会为患?可就是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大将,硬生生被他们父子给逼死了!”
“是败家子,可老夫觉着,这个词还是差些意思。”
“你觉着什么词好?”
“沐猴而冠!”
“妙!这个词极妙,正好送给他。”
韩石头满面怒色,刚想出去,皇帝干咳,“喝酒。”
这里是酒楼,一旦动手,后续就会引发舆论发酵。
只是,朕的名声何时如此不堪了?
皇帝神色平静,可心中却在翻江倒海。
“……说实话,就他们父子的折腾劲儿,大唐竟然还支撑了十余年,可见家底雄厚。”
“是啊!只是老夫在想,若那位秦王……”
“那位文治武功在北疆都验证过了,堪称是英主。”
“可惜……”
“当年孝敬皇帝倒台就有些不明不白的……”
皇帝装不下了,起身道:“回去!”
回到宫中,皇帝阴着脸,“当下的局面,不动是不成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天下人的眼中竟然如此不堪,若置之不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沦为亡国之君。
当帝王失去了威望后,连狗都不如!
“快马去问窦重,可能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