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赫连荣缓缓拨动着手中的念珠。
「前日有人建言可纵火毁城,被殿下呵斥。实不相瞒,那人与我有些交情。"江存中和韩纪不对盘,但赫连荣却从不站队,故而两边都不得罪。
「担心了?」赫连荣问道。
「是。」江存中说道:「还请大师指点,否则那人怕是会睡不着觉。」
「殿下威仪日隆啊!」赫连荣觉得这不是坏事,「殿下说过施政为民,今日一番话,也是这话的延伸。一切施政的手段,皆以百姓为出发点。厮杀,也是如此。」
那番
话犯忌讳了。
「不过,献策不是坏事。言者无罪。殿下的心胸没那么狭隘。「赫连荣说道。
按理,江存中该心满意足了。可他却放低了声音,「殿下这番话,可是对将来有所启示?」
上位者随口一番话,下面的人就得去琢磨,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要想仕途顺遂,就得把上位者的心思琢磨透彻,如此,才能投其所好。
这些人啊!
赫连荣心中叹息,淡淡的道:「此次大战,我军乃是孤军,关中石忠唐大军准备出击,南方叛军在集结,准备夹击。史公明在侧,准备攻打利州......军中,有些人心不稳。」
「是。」江存中说道:「这是我北疆军多年来未曾遭遇过的险境。」
「可你没发现吗?殿下一番告诫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赫连荣举起空杯子沾唇,这是送客之意。江存中起身告辞。
帐内,赫连荣幽幽的道:「殿下的手段,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江存中在营中缓缓而行。
那些军士聚在一起,不时有人在说着些什么。
江存中把心事丢开,就听有人说道:「.....殿下说了,纵火烧毁越州城固然爽快,可百姓何辜?」
「殿下仁慈!」
那些军士的声音中,江存中竟然听到了自信之意。
他走了一刻钟,听到营中都在议论此事。他突然发现不对。
「士气,竟然提升了?」他急匆匆的去寻赫连荣。
赫连荣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去了李玄那里。江存中看着空荡荡的地面,突然一拍脑门。「殿下不屑于烧毁越州城,是仁慈,可,这也是自信啊!」
孤,用不着那等手段去攻破越州城!
这不是阿猫阿狗的话,而是大唐名帅的轻蔑。
主帅信心十足,麾下自然战意满满。
「老江!」
裴俭在冲着他招手,「殿下召唤。」
江存中走过去,说道:「殿下的手段,令人叹为观止啊!」
「你也想到了?」裴俭点头,「我军处境不大好,军中士气不振。殿下随后利用一事,便成功提振了士气。」
「殿下用兵的境界,我如今也看不懂了。」江存中有些唏嘘。
「殿下原先用兵,号称名将,名帅。那是将!」裴俭说道:「可如今的殿下,站在何处?庙堂之高!居高临下,用兵挥洒自如.....」
江存中憋了许久,「这是境界。」「帝王境界!」
第二日,北疆军并未攻城,只是在城下耀武扬威。
「这是何意?」钱嵩有些困惑。
「大王的大军正在朝着夹谷关而来,按理,北疆军该迫不及待的攻城啊!」
谭云面色微变,「不好!」
「你也想到了?」钱嵩面色也很是难看。
「李玄善用疑兵。」谭云说道:「要不,出兵试试?」
钱嵩在犹豫。
那可是李玄,刚吊打了他们一通的秦王。
试试不打紧可一旦惨败,城中士气消散,随即北疆军一波流就能破城。
老夫.....「再等等!」
城下,一队骑兵在叫骂。
「狗贼,耶耶就数百骑,可敢出城一战?」一个骑兵吸吸鼻子,「咱们真的就数百骑啊!「狗曰的钱嵩,又被殿下耍了!」
......
代州攻防战打的越发的惨烈了。
守军知晓自己乃是孤军,士气并不高,全凭着刺史张林每战必
然冲在前方,这才维系了心气。
使君都不怕死,咱们怕什么?
而且燕东叛军攻打的三心两意,懒洋洋的,这才让守军坚持到了现在。
这是燕东叛军发动狂攻的第四日。
守军伤亡惨重,剩下的也多带着伤患。叛军的攻势一波高过一波。
东南的城墙倒塌了一段,叛军频繁利用这一点发动进攻,几度占据了一段城墙,都被张林带着人赶了下去。
可这一次,叛军的一队悍卒却死战不退,后续的叛军疯狂的涌上来.
「使君,守不住了。」有人绝望的喊道。
张林觉得自己举不动横刀了,他喘息着看向周围。
那些将士都绝望的在砍杀着。
这样的气氛,士气支撑不了一刻钟!
张林咬牙喊道:「秦王殿下亲率大军即将赶来,诸将士,咬牙坚持!」
呃!那不是杨逆吗?众人愕然。
张林一跺脚,「老夫早已投靠了秦王殿下!」王舒后退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老夫怎地不知此事?」
「老夫是哄骗他们。」张林绝望的道:「都特娘的快破城了,还在意什么逆贼。若是秦王能来,老夫便降了他又如何?」
王舒问道:「那陛下呢?」
「那条不顾江山的老狗!不配老夫的效忠!」张林喊道,「秦王殿下快来了。」
先把这一波攻势扛住再说。
城下,史公明莞尔,「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史坚说道:「咱们的斥候广布,李玄如何能悄然越过?再说了,此刻他只顾着与石忠唐的大军决战,如何能兼顾咱们这边?」
城头,张林在拼命的厮杀,有军士喊道:「使君,秦王殿下果真会来?」
「老夫发誓,殿下必来!」张林咬牙切齿道。呼!
一阵大风吹过。吹的张林抬头眯眼。
别是老夫的誓言被上天听到了吧!然后,他就看到了远方的一面大旗。以及,大旗后的无数骑兵。
叛军的斥候在拼命逃窜,如丧家之犬。号角声长鸣,宛若有人在嚎叫。
叛军缓缓回头。
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照在了那面大旗上。「讨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