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辉站在院子里,伸手拍拍身边大树的树干,说道:「关中平定,天下大势就稳固了。这江山,也就坐稳了。」
黄露在边上喜上眉梢,「阿耶,谁能想得到,当年您提拔的那个少年,如今竟然做了帝王。」
「老夫不在意这个,老夫只是有些茫然。」
黄春辉叹息,「北辽啊!多年的大敌说没就没了。南周啊!一直以来牵制大唐的跳蚤,说没就没了。这关中的蛀虫们啊!为害天下千年,也说没就没了。他把老夫以前厌恶的东西尽皆灭了。那么,老夫活着还有什么劲呢!」
「阿耶,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黄露被吓到了,「等蜀地一破,咱们就能回家了。」
「想着荣华富贵?」黄春辉问道。
黄露犹豫了一下,「说不想是骗您的。想。」
「老夫对他有知遇之恩,若是能回到长安,少不得一个公侯。可大郎啊!」
「哎!」
「得了公侯之爵,家业便会迅速扩大。十年二十年后,咱们家会变成什么样?」
黄露一怔,「您是说……」
「会蜕变成老夫厌恶的大族、豪强!」
黄春辉背着手,缓缓走向大门。
「阿耶……」黄露有些茫然。
「这是个轮回!多少年了,灭了一茬就再生出一茬,就如同是野草,点把火烧了,看似没了。可那根系却在地底深处,只等春风一至,便再度发芽……
而那根系,叫做,欲望!」
黄春辉走到家门外,对面蹲着两个乞丐,见到他后,竟然笑了笑。
黄春辉也笑了笑,然后看着长安方向,说道:
「子泰,你灭了这一茬野草可人心难测,欲望如火,你如何遏制?」
魏忠如今也算是无事一身轻。
早上起来修炼,吃完早饭,便在家中溜达,溜达的累了,便去书房看看书,写写字。
这是标准的致仕官
员的日子,刚开始魏忠还觉得很惬意。可时日长了,倍感无聊。
「阿耶!」
书房里看书的魏忠板着脸,「怎地又出来了?」
昨日魏灵儿偷跑出去,被魏忠罚在自己的房间禁足一日。「阿耶!我听她们说,关中那边的联军败了?」
魏灵儿冲进来,风风火火的性格令魏忠头痛,他放下书卷,捂额道:「你关切此事作甚?」
「那,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攻打蜀地了?」
魏忠点头,「北辽覆灭,南周束手,关中被镇压,那位举目四顾,竟然难觅敌手。如此,下一步就该来蜀地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李泌此刻,必然惶然不安。」
「那……阿耶你站哪边?」魏灵儿问道。
「李泌想杀为父久矣,你说为父能站哪边。」魏忠叹息,「可惜无法联络长安。」
李泌对重要人物盯的很死,周氏,王氏,黄春辉,魏忠……这些人家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台的眼中。
周氏当初就尝试过,周勤令一个管事和长安联络。结果管事在出益州之前就被拿下了,随后头颅被扔在周家大门外。
「那,若是我能找到人呢?」魏灵儿说道。
「你?」魏忠看着女儿。
「是呀!」魏灵儿俏立在那里。
「难道……」魏忠起身看着外面,冷冷的道:「谁?」
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看着村姑般的平庸。
「锦衣卫花花,见过魏公!」
「灵儿你……」魏忠这才明白,原来是锦衣卫找上了女儿。
魏灵儿说道:「阿耶,伪帝倒行逆施,难道你还能忍?」
「你先出去!」魏忠指指门外
「阿耶………」
「出去!」
魏灵儿恹恹的出去了。
「坐!」
魏忠颔首。
「多谢。」
花花坐下。
「长安那位……可有什么打算?」魏忠问道。
陛下二字终究没说出口。
花花说道:「关中此刻噤若寒蝉,陛下后续还有些手段。只等关中彻底安定下来了,便领军攻伐蜀地。此战,大概便是中原的最后一战。陛下只想拿住伪帝父子,至于其他人……」
这话里没提西疆,仿佛那是土鸡瓦狗,一巴掌就能拍死。
魏忠知晓,这是在让自己表态。
「灵儿与他多年交情。」
这人竟然想送女儿!
但花花转念一想,魏灵儿年岁不小了,却一直未婚,何尝不是在等着皇帝。
想想皇帝那长依旧俊美的脸,花花不禁暗叹:果然,长得好看就是好啊!
「此事我没法干涉。」花花摇头,「不过,魏公的爵位依旧。」这是皇帝最大的善意。
「我来,是因魏公以往与陛下的交情。」
花花平静的伸出手。
「陛下说,他伸出了手,莫要让他的情义掉落尘埃!」
魏忠侧身跪坐,冲着长安方向行礼。
「臣魏忠,愿为陛下效命!」
门外偷听的魏灵儿挑眉,无声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