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爆发了一阵呼喊。
“敌袭!”
杜缺回头,就见城南那边乱糟糟的。
长安大军围攻房州城,依旧是传统套路,围住三面攻打,留下一面攻心。而留下的一面便是南城。
此刻数千人马正在南城下面喊话。
“益州破了。”
这支人马便是从益州方向来的。
而且,他们竟然押解着几个将领……有人眼尖,认出了其中一人。
“是东所的守将……”
东所,便是房州后的城池,距离房州城很近,担负着牵制敌军的重任。东所一破,就代表着房州城已然成了一座孤城。
而且那几个将领也跟着喊话。
“长安大军从水路进了益州,如今正在攻打桐城,兄弟们,你等在此为伪帝拼命,家里的堂客咋办?”
“要被清算的噻!”
后路被断,自己人在劝降,长安大军的攻势越发勐烈了……
守军的士气在下滑。
杜缺喊道:“水路无法调动大军,守住房州,等待陛下增援才是出路……”
一把横刀突兀出现,杜缺闪避,身后军士蜂拥而来。
索云飞身扑去,一把抱住了杜缺,喊道:“动手!二郎,动手!”
索云随即就挨了几刀,杜缺也在拼命挣扎……
蓝坚冲上去,一刀斩杀了杜缺,随即敢死营的将士冲上来,击溃了那股敌军。
“砍人头!”
索云依旧抱着杜缺。
蓝坚把人头砍下来,递给索云。
“举起来!”索云说道。
“兄长,是你抱住的人!”蓝坚觉得功劳大半是兄长的。
“举起来!”索云厉喝。
蓝坚下意识的举起人头。
“万胜!”
看到敌将首级在蓝坚手中,将士们不禁纵情高呼。
主将被杀,守军的士气迅速跌落,此消彼长,长安大军源源不断的冲上城头。
“败了!”
守军崩溃了,大部分人原地跪下,一些人转身就跑,甚至有换不择路的跳下去跌断了腿。
“陛下,蓝坚斩杀敌将杜缺!”
有人禀告道。
“此人,还好!”
皇帝心中的念头转了个向,原先准备闲置蓝坚,此刻却觉得此人有些用处。
城头,蓝坚扶起了索云,“兄长,走!”
他背起兄长,一步步走下去。
“闪开!”
索云在他的背上趴着,喃喃道:“小时候你就折腾,每次挨打都要把我拖出来垫背。你总是说,有个人陪着挨打心中才不慌。你不慌,我慌啊!”
“嗯!”
蓝坚冲着城门那里喊道:“打开城门!”
敢死营的将士潮水般的冲了下来,一部分人去追杀,一部分人过来搬运堵在城门后的杂物。
“家里穷,孩子多,父亲说过,他只能养活咱们到十五岁,随后就不管了。可十四岁时他就把我和你赶了出来,让咱们自谋生路。”
索云笑道:“那时候你哭哭啼啼的,仿佛天塌下来了,几度回去哀求。却不知那个男人心肠坚硬。后来,我便带着你去杀人。”
蓝坚想到了第一次杀人,那是部族贵族,也是首领的对头,索云带着他蹲守了那人两日,第三日的夜里,趁着那个贵人出来撒尿的功夫,索云上去一刀。接着他还招呼蓝坚上来补刀,说道:“趁早学学如何杀人。”
“可你自己事后吐了许久!”蓝坚说道。
“是啊!那股子血腥味太臭了。”索云笑道。
后来,兄弟二人便跟着首领,成了他的侍卫。父亲见他们出息了,便来索要钱财,索云也给,而且给的不少。
蓝坚不忿,觉得那个男人太狠,不该给他钱。
“他养了我们,否则大可在咱们出生后把咱们溺死。”
当家中的孩子太多养不活时,最好的法子便是溺死。
在有些地方,为了避人头税,甚至会故意溺死男婴。
索云感恩,故而对父亲一直很好。
“不会感恩的人,迟早会吃大亏。这举头三尺有神灵看着呢!你亏了心,神灵便会记着。此刻不报,以后一定会报。记住了二郎,莫做亏心事,好好跟着陛下……”
“好!”
城门开了,蓝坚背着索云一路跑了出去。
“记住,功劳是你的。”
“好!”
蓝坚背着兄长一路狂奔到了医者收治伤患的地方。
“陈神医!”
他找到了陈花鼓。
“谁伤了?”陈花鼓问道。
“我兄长。”
陈花鼓放下手中的伤者,起身走过来,看了一眼,伸手抹了一下。
“他已经走了。”
蓝坚把兄长放下来。
索云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仿佛在催促他去杀人,催促他记得功劳是自己的……
蓝坚跪下,颤声道:
“兄长!”
永德元年,索云战死于房州之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