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在家里等了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等到薛遥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成了!”薛遥下了车,把骡子牵进棚子,“平安立马就应了,说是明个儿就去找人说。”
“真的?”顾柔还是有点担忧,这可关乎满满的名声呢,可不能胡来。
“那还有假,平安办事多稳妥,他说行,那就一定给咱们办成了。”薛遥大大咧咧晃进屋去了。
顾柔还是有点担忧,万一那些放高利贷的不吃赵平安那一套,可就白费工夫了。
可顾柔的担忧一点都没有发生,过了几天,村那头就热闹起来了。
村里最大最漂亮的两进院子前,周老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着,抱着一个壮汉的大腿哭嚎:“大哥!大哥求求你们高抬贵手!这房子不能拆!”
那壮汉一脸横肉,春寒料峭的日子里只穿短打,露出纠结在一起的肌肉,他叉着腰说:“为啥不能拆?你给我个说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这房子是用我的钱造的!”
周老四放软了语调,劝那壮汉:“再宽限几天吧!等这次粮食下来,一定给你们把钱送去!再说了,这房子拆了对你们也没好处不是?”
壮汉说了:“啥叫没好处?这青石板砖不是钱?咱一块一块的拆下来,回城里卖钱也能卖不少呢!兄弟们,别废话,上!”
周老四看再也挡不住了,又要拿月娥出来抵债:“大哥别啊!咱再商量商量,再宽限几天行不?那啥,我那婆娘,你们拉回城里卖也成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看,嘿,这周老四狗改不了吃屎,又提这茬。
还没等村里人抱不平,壮汉就冷笑一声:“哟,我可不敢,上次你那婆娘被你一巴掌扇过去,立刻就见血了。这娇贵的婆娘我可养不起!”
周老四急了,忙说:“身体好着呢!养得起,养得起。月娥,月娥,你躲里面干啥?出来!”
屋子门一开,月娥冷着个脸,出来了。
人们一看,哟,咋看着比以前胖了点了?
村里人都好久不见月娥了,一来是前一段时间窝冬,没事谁也不会出来晃。二来是这月娥确实也不大出门。可之前她确实是面黄肌瘦的,风一吹就倒似的。
月娥穿着一身旧夹袄,面若冰霜,把一张纸往周老四面前一摔:“周老四,我要跟你和离!”
周老四没反应过来,拿起那张纸,愕然道:“啥?你刚说啥?”
月娥提高了声音,这下,所有人都能听到了:“我要跟你和离!”
这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炸开了锅,听到没?要和离呢!
大燕朝民风开放,朝堂之上有大燕第一女将带兵杀敌,民间嫁娶也有和离改嫁之说,只是和离毕竟是大事,非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提这俩字。
有人就说了:“离的好!就该这么做,月娥跟着周老四能有好日子过?天天担惊受怕的,一个不查就要被卖掉,还不如离了呢。”
也有人说:“离了之后咋办?她一个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种多少地?咋养活自个儿?”
也有细心的人窃窃私语:“月娥不识字,这纸咋来的?我估摸着大约是早准备好了,就找时机拿出来呢。”
这边周老四把纸一扔:“我呸!和离?你他妈也配!一年了蛋都不下一个,还有脸跟我提和离?”
月娥不理他,把纸捡起来,转头大声向看热闹的村民说:“大家伙儿看看,这周老四,三番两次的要把我卖了抵债,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想着和离。我虽然没嫁妆,自认对不起他周家,可我嫁过来之后,天天服侍他,没有一天不尽心尽力的。周老四,我问你,我做错了什么?你天天想着把我发卖了?”
周老四头一抬:“崽也不下一个,要你这婆娘有啥用?”
月娥立刻激动了,歇斯底里的吼他:“那是你打的!我儿子被你打死了!你自个儿打的!”
周老四被吓的一时没说话。
那几个放高利贷的壮汉像看戏似的,索性拿了个小马扎坐院子里看热闹。
月娥继续向村民说:“各位大哥大嫂,我也知道一个女人单独过活艰难的很,可我这也是没法子了!若是日子苦一点也就算了,我认!可我以前好歹也是良家妇女出生,如何能被发卖到那种地方去!”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老四没脸没皮的劝月娥:“也不一定卖到那地方去啊,说不定是去啥大户人家做嬷嬷呢,是不?那日子也好过多了呀!咱们夫妻一场,你就帮我过了如今这关吧,行不?”
月娥手一挥,冲他吼:“你滚!我还真不跟你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我要跟你和离!”
周老四恼羞成怒,举起手就要挥下去,被月娥一躲,躲开了,还反手推了周老四一把,竟把周老四推了一个踉跄。
周老四反手脱下鞋子就要揍月娥,被那壮汉叫住了:“诶,你们商量好了没?还上演全武行了?要离就快点儿!”
周围有看热闹的女人就叫起来:“离!月娥,咱不和这周老四过了,出来单过也比现在强!”
周老四立刻骂了:“这我家的家事儿,管你啥事儿?看啥看哪?没看过夫妻吵架啊?”
有人嘲讽道:“还真没见过这样吵架的。”
周老四一看说话的是男人,马上就焉了,回头就跟月娥说:“不离!我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你还以为你凤凰窝里出来的?那种地方咋就去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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