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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闯军此前为了拦截陈县官军的粮道,也是组织了一些水军的,只是战船比较寒碜,不是小船就是临时打造的木筏,只能是配合人造暗礁、暗桩工事使用。
今日之战中,这些小船也被迫着拿出来,用于骚扰沿河列阵的官军背后。虽然小船缺乏掩体,闯军士兵们只能在船沿上堆几个沙袋木板躲避箭失铅弹,但好歹也能分散一下官军注意力,让他们不得不提防背后。
此刻随着官军正牌水师的到来,还是在战场的下游,没有暗礁、暗桩工事可以依托躲避,闯军那点小船水军,自然是被彻底清盘,不是被直接轰杀灭杀,就是狼狈弃船登岸,作鸟兽散。
一正一反双重加持、打击之下,官军士气更盛,而对面的闯军,显然已经濒临再而衰、三而竭的窘境。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狗官的兵马就是不退!为什么不跳河逃到船上去!把整个阵势带崩!天杀的沉狗官!”
李自成身边的中军嫡系,也已经在这样的消耗中,一批批倒毙,对面的敌人却岿然不动如山。
李自成的神经,也终于紧绷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王撤吧!这官军根本冲不动啊!官军的佛郎机都朝这儿轰了,您留在这儿太危险,咱举盾护卫的弟兄都死了好几十个了!官军的大船都过来支援炮火了!”
李自成身边的心腹、侄儿李过苦苦哀求着劝说,拼了命地试图把李自成往回拉。
“我不退!我不退!架盾!多架几层盾就是了!给我誓死冲破狗官的中军!”
言语之间,又是七八颗红夷大炮的实心炮弹飞来,落地反弹,一阵乱跳,在闯军中军犁出几道血路,显然是张名振的水师战船发射的。
张名振可没有接到沉树人“不许用实心弹”的命令,他当然是用自己的战法在指挥着水师的作战,而且颍川河面上的大船,距离战场比较远,也没法用霰弹,不然很容易喷中自己人。
只有实心铁弹,才能越顶攻击,打击一两里地之外的闯军中军。
只是炮弹数量太少,不可能赌概率直接命中李自成本人,最近的一颗,也是从李自成身边二十多步远的地方飞过,犁出一条血路。
但这已经足以在李自成中军制造出混乱,持盾卫士左支右拙,如没头苍蝇一般,都不知道去堵哪一侧才好。
李自成还在那儿死硬,僵持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终于沉树人中军大阵方向,又有一片佛郎机的弹托式榴霰弹飞来,
弹筒内的弹丸,在弹托的推送下,保持飞行了一两百步,都没有散开,大大降低了空气阻力的减速效果,实现了无托霰弹绝不可能达到的飞行距离。
除此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的重型斑鸠铳,带着每发装二两火药、两枚各一两重的独头铅弹,持续不停地朝着这个方向攒射,早已收割走了李自成身边不少卫士。
这种一两重一颗的铅弹,哪怕是隔着两三百步、拿着坚实的厚木盾,也是不可能挡住的。只不过原先可以靠死一个卫士就顶替一个上去的办法,不断消耗,确保李自成本人的安全。只是死得多了之后,难免出现交接顶替的空档。
随着又一阵的轰鸣,势如疯虎的李自成忽然大声惨嗥一声,从战马上跌落下来。
“保护大王……”
无数卫士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压上去。
“我没事!我没受伤!我没……呃啊!
”
李自成很想学刘邦那样胸口中箭都说是脚趾中箭,可是满脸迸溅的鲜血,让他很快控制不住自己,咬断了两颗牙齿,都无法止住颤抖。
或许是他命中本该有此一劫吧——历史上,他也是在崇祯十五年底攻打开封时,被开封总兵陈永福麾下的将士们,以乱箭射中了一次,成了独眼龙。
这一次,他居然还是伤在面门,也是跟几个月前在衡州时的张献忠一样,被碎铅片湖成了麻子脸,而且李自成的伤势显然更凶险,看流血不止的部位,极有可能是瞎了。
而且,沉树人的弹托式霰弹,显然比陈永福的弓弩攒射要高级得多,也有效得多,所以在打伤李自成本人的同时,还多带走了不少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比如他亲侄儿李过,因为也待在他身边,刚才也帮他挡了大部分弹片,直接毙命。还有几个心腹亲卫部将,也都有死伤。
“保护大王撤退!快撤!”随着李自成的受伤,再也没有人能阻止闯军的退却,李自成的中军旗阵,率先就往后撤了下去。
左右两翼的田见秀和刘芳亮还不了解情况,中军的刘宗敏倒是很快被带崩了,不得不准备跟着一起走,同时他也不愧有点大将之才,拼命封锁消息,希望闯王负伤的噩耗别太快被底层将士们知道,以免士气直接崩盘。
可惜,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闯军各部不知所措,进退失据的时候,南面战场上,又一支官军的生力军,也恰到好处地赶到了战场。
来者正是黄得功,带着一万多人的骑兵,势如勐虎地杀进战场,显然也是早就跟沉树人约好了决战时刻的,所以跟张名振的出场,前后只差了不到一刻钟。
骑兵,就该是在正面陷入胶着、敌军预备队也都被投入并且黏住之后,再杀入战场,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尤其是当地人露出败相时,作为摧垮敌人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且顺势追亡逐北扩大战果,绝对是一件美事。
如果只靠步兵,哪怕打崩了敌人,敌人转身溃散逃跑,胜利一方也未必能追上,无法形成追击战中的大批量歼灭。
“闯贼已死!降者不杀!”
“闯贼都被大炮轰烂了!狗贼们就等着受死吧!”
“杀!大明必胜!”
闯军从南到北,彻底陷入了被动,无数将士没头苍蝇一样乱看,还真就发现大王和刘宗敏的主力在后退,如此一来,两翼的崩溃就愈发不可收拾。
官军如勐虎下山,全面转入反击。黄得功一马当先,疯狂砍杀,转轮手枪和短管喷子在追击战中轮番开火,再背刺践踏,一时间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漂杵。
闯军右都督田见秀挡在了黄得功面前,他的本部人马被打得最惨,几乎是覆没大半,田见秀本人也被黄得功部斩杀于乱军之中,
黄得功只是惋惜没有捞到直接亲自阵斩的机会,当他看到田见秀时,已经是一具被转轮手枪的连发霰弹打烂到血肉模湖的尸体了。黄得功也是气得补了几槊,把田见秀的尸首划得愈发乱七八糟。
官军继续追亡逐北,扩大战果,厮杀一直持续到当天天黑,才算是彻底结束,战场也从陈县以南二十多里的颍川河岸边,一直追杀到陈县城北,几乎追了三十里远,杀伤数万。
闯军南翼的部队,在此战中被歼灭了大半,其余中军和北翼也都各有损失,只是占比没那么夸张。
综合折算下来,被直接歼灭的闯军,几乎达到了参战闯军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也就是相当于南翼部队被全歼。
经此一战,李自成肯定也彻底失去了继续在河南站稳脚跟的实力和勇气,
不但近二十万的参战人马,直接损失了五六万之巨,还死了他军中五都督级别之一的田见秀、死了亲侄儿李过,足足两员最高级别的部将。李自成自己,还付出了一张麻子脸和一颗眼球的代价。
他要想活命,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退回陕西,先死磕孙传庭,
靠着陕西人活不下去、人人愿意当兵的民情,最后竭泽而渔一波,把所有陕西成年男人都拉到战场上,以回血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