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法轻挑下颔饮酒,溅落在地。
“好酒。”路西法轻闭双目,品鉴滋味。
虽付出代价,窥探命运。
但这一命运,无须告知林宵。
因为路西法知道,对林宵和部分人类来说。
命运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抗争。
……
山间绝涧,鬼斧神工,瀑流轰鸣。
吕布盘腿坐在磐石上,凤目微闭,旁边立着方天画戟。
陡然间,他睁开凛冽的双目。
苍蝇?
视线敏锐捕捉到蝇虫飞行的轨迹,吕布五根手指依次搭上方天画戟的长杆。
他对方天画戟有着极为细腻的控制力,甚至能以戟端长矛刺穿苍蝇双翅,而不伤及本体。
眼底寒芒一现,吕布正欲挥戟,耳旁传来略带耳熟的声音。
“温侯,可还记得我?”
吕布微微一顿,猛然间,眼底杀心骤起。
这声音怎会忘记,那日虎牢关前挫败我的敌将,林宵。
然而,温侯又压抑住怒火,忖度道:“他的声音怎会现于此地?”
“温侯,我在这里。”
林宵化作的苍蝇,停在方天画戟上,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搓了搓手。
吕布瞪大虎目,眼底浮现惊愕。
好你个妖道士!竟然还能幻化作苍蝇!
方天画戟尖端一转,立刻将苍蝇一分为二,四溢的煞气将其焚成灰烬。
然而,吕布并未见到理应出现的本体,眉头不由紧锁。
过了片刻,又一只苍蝇飞来。
林宵叹道:“死了一个我,附近还有成百上千个我,温侯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吕布面色古怪,眼前一幕已经超出武夫的理解范畴,连杀心都按捺下来,匪夷所思道:
“汝……是苍蝇成精?”
林宵心情复杂。
怎么说呢,按照中洲说法。‘蝇之女王’别西卜,的确是苍蝇精吧。
但这能力的确实用。
就好像掌握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变得最多的就是苍蝇。
“此事一言难尽。”林宵直接转入正题:“我有一物要赠予温侯。”
吕布心头冷笑,沙场上的仇敌,突然幻化成精怪,说要赠物予我。
这事岂不荒谬!
“不必了。”吕布闭上凤目,盘腿而坐,聆听瀑流,“我不杀你,你走吧。”
嗡嗡——
吕布骤然瞪圆虎目,巡视在他耳旁飞来飞去的苍蝇,挥出一戟。
过了片刻,又一只苍蝇飞来。
“我是来谈条件的。”林宵理直气壮。
吕布怒极反笑,不胜其烦,道:“好,我便听听你的条件。”
“我有一物要赠予温侯,乃赤兔马的骸骨,是真是假,温侯一眼便知。”
林宵道:“条件是,温侯要随我去个地方。”
赤兔。
吕布凤目中掠过一丝追忆,千百年前的记忆精准击中他的胸膛。
常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他又岂能与赤兔割舍。
“前去何处。”吕布道。
“温侯前来便知。”
吕布提起方天画戟,随着“林宵”前行,深入山谷,行走数里,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光芒四溢,古朴绘卷悉数展开,其间山河栩栩如生,好似其中真有一方天地。
山河社稷图…这不是那日,林宵于阵前取出的宝物吗?
吕布皱眉道:“你是要我,进入其中?”
“正是。”林宵说,“我的本体正在其中等候。温侯若来,赤兔马骨,拱手奉上。”
吕布眼底浮现浓浓的忌惮。
那日,穷奇对这件法宝极为畏惧。我若孤身前去,岂不容易中了敌人的埋伏。
林宵解释:“娲皇慈爱善良,对人类无戕害之心。温侯若怕,换个地方便是。”
“哼。”吕布昂首阔步,提戟迈入绘卷,道:“若有虚言,定斩不饶。”
天地变换,吕布置身于鸟语花香的山河社稷图当中,眺望清澈寥廓的湖泊,微微出神。
木屋门被推开,走出颀长俊朗的青年,林宵笑了笑,道:
“温侯,久等了。”
吕布环顾四周,虎目闪烁,又抬头看向天穹,计划着用‘蚩尤五兵’轰开天幕,雄浑道:
“倒真是件神奇的宝物。”
“按照此前约定……”
林宵与吕布相隔数十米,抚摸肩头的汤圆,让它叼着一张卡片飞向温侯。
“我将赤兔马骨,赠予阁下。”
吕布已经知道这种储物卡片的用法,大掌燃起一簇杀伐之气,捏碎卡片,凝视光粒逐渐形成的一截马骨,目光闪烁。
我能分辨出气息……的确,是吾之赤兔。
只可惜,丰骏神马,已成枯骨。
吕布虎目中有丝柔情,两只大掌托着赤兔马骨,道:
“汝究竟有何目的。”
“奉先兄,大丈夫当顶天立地。”
林宵张口就来,道:
“你也不想,一直待在兵主的手底下吧?”
吕布眼神微变,低沉道:
“汝是何意。”
“久居兵主之下,你永远无法突破至兵主的实力,无法攀登更高的武学技艺。”
林宵说:“你输给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吕布愠怒,却没有发作,冷笑道:
“若人死了,要那天下无双的武艺,又有何用?”
吕布固然有脱离兵主之心。
但他是由兵主召唤出的,如果背离兵主,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死。
所以,纵使林宵馈赠的赤兔马骨,令他有些意动。
但他仍会待在兵主手底下。
毕竟,吕奉先既是天下无双的强者,亦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林宵答道:“无用。但人活一世,无非追求功名利禄。温侯前世已尽享财利荣禄,这一世,不如追求‘功名’二字。”
吕布眼神一动。
是啊,又有哪个天下无双的强者,自甘被骂作三姓家奴。
相较‘温侯’的名号,吕布更偏爱‘飞将’。
他又何尝不想像那飞将军李广,为后世所颂扬。
“又有何种功业和名声,比得上那补天的娲皇,治水的禹圣,逐鹿的黄帝。”
林宵道:“温侯并非拯救汉室。而是拯救‘吕布’的名望,乃至黎民苍生,天下人类。”
“够了!”
吕布叱目而视,语带愠怒,道:
“我自知追名逐利,不必拿禹圣和娲皇,同我相较!”
“那是因为,从前你没得选。”
林宵道:“但现在,温侯有选择的权力。”
吕布怒目而视,胸膛起伏,持戟转身,道:
“不必。布无大义,只图自保。”
林宵眺望吕布的背影,挥手给他打开出口,目光深邃。
吕布的确不会讲究大义。
但名声与功业,没有哪个强者,能够抗拒。
吕布屹立在山河社稷图的出口,脚步微顿,稍稍扭头,道:
“汝的馈赠,吾收下了。”
“温侯满意即可。”
吕布忽然换了个话题,却令林宵微微睁大双目。
“那昔日霸王扛起的青铜鼎,正在兵主的手中,由梼杌为祂取得。”吕布道。
这个情报,是他对林宵馈赠的答谢。
林宵面色凝重。
果然……霸王鼎在兵主的手中吗?
吕布迈向秘境的出口,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若我等有幸,则能窥见,那拔山盖世的强者。”
饶是桀骜难驯的吕布,亦在史书中读过那人的生平,虎目中露出敬佩与凝重之色。
所当者破,所击者服。
后人赞曰。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霸王,项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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