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娃娃,得是多好看呢?”陶尔安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简直完全不见了刚刚那副一肚子怨气的模样。
陶老夫人莞尔……
陶骧上了楼,敲门后秋薇给他开了门。
秋薇轻声说:“姑爷,小姐说……”她看陶骧的脸色。
陶骧点点头。
猜得出来这时候她必然是说不想见他的。
但是秋薇没有阻拦他,而是说:“姑爷进去看看小姐吧,让她千万好好儿保重。秋薇不知道该怎么说……姑爷,不管您和小姐之间怎么着,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儿上,不要对她发火。”
她说着,脸红透了。忙屈了屈膝,走开。
留下陶骧在门外,愣了一会儿才进去。
静漪正躺在床上,看到他进来,没有出声。
她的目光很冷。
陶骧走近些。
也不过是一个钟头没见面,她却好像借着这个钟头跑的很远了。
他坐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并没有抽离。
她只是看着他。手在发颤,不知道是不是在怕他……她总归是有些怕他的。
“静漪,”他低声。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身上,她动也不动,任他打量。他看着她的身子。
“你出去。”她说。眼神里有股强烈的抗拒。仿佛被他看着,她都不愿意。
他目光定住。
她面容清冷的很。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他开口。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她说。
“你说什么?”陶骧看了她。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低声重复了一遍。
陶骧仿佛还是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盯了她,似乎是要辨一下她的话。他的手扯住她的衣领,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你又不想要了,是吗?”
静漪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陶骧手攥的更紧,她呼吸都困难了,还是不出声。
“不想要也可以。但是得我点头。”他冷着脸。
静漪看着他,死盯着他的唇。仿佛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在抽她的心。
“听着,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养着。这孩子有半点闪失,你预备好了看着多少人给他陪葬。”他声音低却如重锤。
静漪咬住了牙关。
陶骧看着她倔强地硬生生憋着不落泪也不出声,心里的怒火更胜。
他松了手,说:“你肯听话,我也许考虑你的要求。”
她一口气递上来,按着胸口,脸色由白转红,仍是难看的很。
“静漪。”他哑声。
“你别逼我。”静漪终于说。她看着他,“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我不会起想要给你生个孩子的心……你可能只是随口一提,根本不稀罕。你想要个孩子,哪里还愁没人愿意给你生……你不稀罕,难道我就稀罕么?要怎么处置我和这个孩子,你早作决定。”
她抓着被面。柔软的绸子在她手下被揉出了凌乱细碎的皱。
陶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静漪吸着气。有些堵在喉间的话,想问问他的,却硬是梗在那里,上不来。她觉得自己憋的简直要昏了。她看得出来他怒火越来越旺盛,说不准下面,他会不会将他随身带的枪抽出来打爆她的头……她想刚刚她拔枪对着他的时候,他是那么镇静,应该是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的吧。
他知道她对他是下不去手的,他知道她的人她的心,对他来说是完全征服了的……他能够像猫儿戏耍小鼠,因为明白小鼠怎么逃,自己都能一爪子将它按住。所以她此时就更加的痛苦。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恨自己。
“你出去……出去!”她伸手推陶骧。
陶骧心站了起来。
薄薄的被子覆在她身上,湖水绿的绸子上绣的是戏水的鸳鸯,随着她轻缓的呼吸,鸳鸯和莲叶也轻缓地晃动……他没有再说什么,终于走了出去。
静漪听着他脚步声消失,睁开眼。
门又开了,脚步声很轻是秋薇来了。秋薇不说话,看着她。她的手从被底伸出来,秋薇握住。秋薇眨着眼,泪滚下来,说小姐要保重……她眼望着秋薇。这些日子这丫头跟着她,虽不说什么,总是替她担心的。她不管怎样都在维护着她……她抬手给秋薇拭泪,小声说:“别哭,整日的盼着说等我怀了娃娃,要做这个做那个,现在不成真了?”
秋薇却哭的更凶了。
静漪转过脸来,床帐垂着,红红火火的,是母亲当年绣的百子图,她还记得,母亲一剪子落下去,剪出一道口子,几乎毁了整幅的百子图……母亲有办法,她用绣线绣了图样遮住了裂痕。到现在她都不记得那裂痕在哪里了……母亲说有办法的,只要不是不可弥补的错误都可以挽救。但她说的是绣花吧,很多事情是没的救的。不管怎么想办法补救,都会留下深深的疤。
她挣着起了身,扯着帐子。
秋薇拦着她,说小姐就别动了,要做什么我来。
她指着帐子说把这个收了,快收了……秋薇哭着说这是太太给小姐的,挂着吧这个时候小姐看了心里想着太太些。秋薇说太太会高兴的。
静漪抱着帐子全身都在抖。
她心里难受的很,转身靠在秋薇怀里,想哭却仍然是哭不出来……不知过多久,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昏。听着有人叫她漪儿漪儿,她只是动不了。也不知那是谁,声音那么温柔……仿佛还听到幼童的笑声,咕咕、咕咕的。她眼眶湿濡,似乎是被泪海淹没了,想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这样的情形最近经常发生,她常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会觉得如果不是梦、是真的也很好,可是今天她异常难过……
……
“还没好转吗?”陶夫人问赵大夫。
已经好几天了,静漪病的昏沉沉的,总不见好转。
赵大夫摇头,轻声说:“少奶奶怀着胎,不敢下重药,好的自然要慢一些的。”
陶夫人看看坐在床边的陶老夫人和陶因泽,示意医生借一步说话。
陶老夫人见他们出去了,看着发烧到昏沉沉的静漪,道:“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究竟保得住还是保不住这胎。”
陶因泽看了静漪一会儿,叹口气。自打静漪回来,她总惦记着,日日都过来。陶因润和陶因清总因为这次陶程两家的矛盾对静漪生了些嫌隙,不过是问一问罢了。她却从心里疼爱静漪的。
“大姑,心里难受吧?”陶老夫人问道。
陶因泽没好气地说:“我难受有屁用。这想不开的小崽子,那些闲事放在心上做什么。乖乖儿地给陶家添个孙子,外头翻了天日子不也照过么?”
陶老夫人知道她心直口快的。
“我听说盛川和老七谈过了?”陶因泽问。
陶老夫人点头,说:“想把事情压一压。太过了,恐怕不好。”
陶因泽看看静漪,说:“我也这么想。程家的事,到底看着静漪。”
“老七未必肯听。”陶老夫人说。
“造反么,儿子不听老子的。都下那么狠的手,刺刀见红,日后怎好相见?”陶因泽哼了一声。但也没有说别的。这在她看来毕竟是大事。她们以及陶老夫人担心静漪归担心,劝说也可以劝说,总不至于因此果真管起外头的事来。
“仍是看着静漪。”陶老夫人说。
陶因泽眉一竖,说:“静漪也经不起这么反复地折腾。”
陶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叹口气。
静漪没有醒来的迹象,两位老太太又坐了一会儿,一道出了门。
外面陶骧竟然也在,正和陶夫人说着话。看到祖母和姑祖母,他过来。
陶老夫人知道他忙,也不忍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陶骧也让母亲先回去休息。陶夫人有些不情愿,但陶骧坚持,她也只好先走。临走又她又说:“程老爷这两日就来。说是探望你父亲,究竟也是不放心静漪的缘故。无论如何不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你父亲的话,你细想想。”
陶骧送走陶夫人,在院子里踱了会儿步子。
已近中秋,院子里的花木见了萧瑟……
陶骧正要上楼,月儿上来禀报,说孙少爷来了。陶骧便站下了,等着福顺将麒麟送上来,他微笑着问:“自个儿来的?”麒麟儿还穿着校服。青色的中山装和小帽子,显得孩子很有精神头儿。
陶骧看着,比往日更觉得麒麟儿漂亮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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