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到声音就像是幻觉。
张言默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垂头顺着人流前进,眼里少有的露出迷茫神色。
平安餐馆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店面不大,里面仅能容纳六张桌子,但是被老板娘收拾得很整洁,地面擦的锃光瓦亮。
现在还不到下班高峰期,店里只有两三个人,老板娘拿着小本子过来招呼:“小张来了啊,今天吃什么?早晨天还没亮老刘就去买菜,碰到有卖野生鲫鱼的,现在还有两条在厨房活蹦乱跳呢!”
老板娘是个和善的中年女人,有个女儿在读高中,张言默是店里的熟客,有什么好东西她一般会给留一份。
张言默挑了张桌子坐下,清浅的勾起唇角:“那就来道红烧鱼,再要一个炒青菜。”
“好嘞!马上好。”老板娘刷刷在本子上记下,转眼进了厨房。
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不时抬头偷看,男人好看得惹眼,他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张言默安静的在座位上等着,一边用手机浏览关于花木嫁接的技术分析文章。
等菜上来,他便收起手机专心吃饭,动作很斯文,看得隔壁的小姑娘吃完了也迟迟不舍离开。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张言默很快用完餐,拿起伞走人。
回到店里,因为之前路上的事他兴致不是很高,泡了壶茶解腻然后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雨。
店里有阮嘉看着,张言默当起甩手掌柜,躲到二楼去睡午觉。
花店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被改造成玻璃房,用架子摆放了满满当当的绿植,夏季的晚上在里面可以观赏满天繁星。
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后面,房间朝向玻璃房的一面还有阳台,上面摆了张沙发,张言默冬天喜欢裹了毛毯窝在里面看书。
二楼本来只有一个房间,被他用木板隔出走廊和小仓库来,剩下的空间只够放一张单人床和小书桌。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仅仅是用来中午休息。
张言默每天的休息时间一定要充足而且规律,不然会偏头疼,阮嘉经常打趣他生来就是少爷命。
他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得很舒适,可他家并不如何有钱,顶多算小康罢了。父母在世时没有在物质上短了他,父母因车祸去世以后,大笔的赔偿金更让他能轻易做到一些人拼死拼活才能达到的目标。比如买房,承包苗圃,开这家花店……
父母去世是高中时的事了,如今回想起来,竟连他们的脸都变得模糊。
张言默用空调被盖住肚子,心里难以抑制的自我厌弃,只有闭上眼睛才好受些。
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在玻璃上,房间里光线不足,昏昏沉沉的。
梦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会阳光灿烂,有个小孩在花园里玩耍;一会陷入黑暗,和人在争吵什么;一会儿又拼命在原野上奔跑,企图摆脱一只怪物……
迷糊之中,张言默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甚不清楚,眼前像蒙了一层白纱。
一个人影坐在他的床边,脸是透明的,很陌生。
张言默和他对视,奇怪的是,明明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他很确定他们正是在对视。
对方很缓慢的说话,张言默“看到”自己在和他交谈。“看见”自己嘴巴张合,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彻底沦为一个失聪的旁观者。
片刻之后,人影一眨眼消失了,张言默感觉心里一阵满足,重新躺倒回床上——
倏地,床上的人骤然睁大双眼,微张着口喘气,眼神惊惧而迷茫的定格在天花板上。
张言默疲惫的抬手,抹去额头上汗珠。是做梦吧?刚才居然以为灵魂出窍了。
下午两点,恰好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
掀开被子下床正要穿鞋,眼角忽然注意到床上细微的不对劲:边上的床单有一处微微压下去,就好像……被人坐过了一样。
他俯身在上面摸了一下,凉的。
张言默肩膀放松下去,穿好鞋“噔噔”下楼。不能再偷懒放松了,闲的总是自己吓自己。
“老板你没睡觉吗?脸色很不好啊。”阮嘉正在给客人介绍室内盆栽,见他下来就关心了一句。
“嗯,做噩梦了。”张言默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阮嘉立刻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哈哈哈!你一个大男人还被噩梦吓着!”
张言默招招手把她叫过去:“我午睡的时候有谁来过?”
“几个小女生在店里买了几盆多肉,向彦来过。”阮嘉下意思的问道:“怎么了?”
听到向彦的名字,张言默抿了抿唇:“他去楼上了?”
“没有,听说你在睡觉就走了,还说明天要约你吃饭。”
“没事了。”见阮嘉什么也不知道,张言默自顾自拿了把剪刀去给花木修剪,也更加相信是自己多想。
阮嘉觉得最近老板怪怪的,但她不好多问,担忧地看了青年的背影一眼就继续去招呼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