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拘留四天后上面批准下达了逮捕令。
何一池是除了我之外最早收到消息,风声来自于公安内部纪氏的卧底眼线,由于我属于自首,也交待得十分清楚,相关案情早已侦查完毕,所以逮捕令到达的当天傍晚,公安方面立刻提交检察院对此案审查起诉。
这个案子拖延了太长时间,每个人都想要尽早尘埃落定,给卫坤亡魂一个交待,让他死而瞑目。我在卡门宴顶楼指认现场回警局的途中,一名刑警队长问我,是否后悔这样年纪轻轻就犯下如此罪恶。
我看着自己腕间戴着的手铐,“为什么要后悔。”
他一怔,他没想到我如此不知悔改,他蹙眉看我,“你才二十四岁。”
“可我这二十四年活得很有价值不是吗?除了卫坤,我杀的都是恶人,也没有伤害过平民百姓,更没有混吃等死,相比较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活得非常真实。”
我盯着他有些苍老的臃肿的眼睛,“何况你就一定一生都不做坏事吗。坏事不分大小,做了就是做了。唐僧还冤枉过孙悟空,他可是十世修行的好人,一样会犯错会糊涂会鲁莽,我们活在俗世凡尘的人,又能保证什么。”
他被我一番言论逗得发出笑声,“道理的确如此,可你杀的不只是坏人,你还杀了我们警员,卫坤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警察,上级对他很用心培养,如果他没有发生这样的意外,不出五年,他将会成为华南警界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那又怎样。”我不屑一顾看向窗外,窗子在头顶,开了一个类似天窗一样的小口,押送犯人的警车是封闭的,车身安装了防弹防劫的铁皮,并没有玻璃窗,我只能透过那一方狭小的的疏风口,看一眼湛蓝如洗的天空。
“他命薄,说什么都晚了。谁让他愚蠢,连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如果华南警界五年之内会让他这样的废物成为中流砥柱,九叔那样的人就更猖狂霸市了。”
我说完大笑出来,他坐在我旁边,并没有激怒,他笑着说,“其实你这样的女人,我从警三十年见过许多,为了男人为了爱情执迷不悟,不惜搭上自己一辈子,有很多死到临头,竟还在问我,我男人怎么样了,可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男人早已另娶,娶了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妻子,孩子也成为了没人要的孤儿,在外面艰难度世。其实女人活到这一步非常可悲,尤其你这样聪明,却没有选择一条更为光明的路。在我这个外人眼中,都极其可怜。”
我歪头看着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想说动我,帮你们调查纪容恪吗?你说对了,我不光聪明,还非常冷血,软硬不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用刑也随你们,我就是一概不知。哦对了,贺家的事我了解,你们不在调查吗,随时来找我指控。”
他脸上始终噙着一抹慈祥又不失严肃的笑容,不管我怎样固执倔强,他也没有发怒,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似乎对堕入爱情迷途的我无可奈何也不愿再浪费唇舌。
第五天时贺润终于来了,那名刑警队长到监控室提审我,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变故,甚至惊慌无比想到会不会纪容恪又一次冒险,要和条子为敌,将我劫走。
直到他将我带到贺润的审问室,我隔着单面的宽大玻璃,透过扩音器聆听她的口述,我这颗心彻底落了地。
贺润比我预想的晚到了几天,她大约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一面是养育自己的至亲,一面是她要依靠到老的丈夫,亲情和爱情必须做出舍弃一方的抉择,对于多愁善感的女人而言,痛苦不亚于凌迟,我本以为贺家的案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毕竟这几天都没有半点风声,我想也许上面碍于贺归祠根深蒂固的军政身份,担心一石激起千层浪才故意扣押下,可只要贺润来了,贺家的案子不办也要办,亲女儿大义灭亲,其他人还有什么资格压下不审呢。
我看着贺润迷茫又纠结的侧脸,听着她不断深呼吸和啜泣的声音,觉得非常可怜这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公安安排了两名女警和她接触,以免男警的锐利吓到她,她们都没有逼迫贺润,而是静静等待她平复心情后主动开口。
贺润捂住脸哭了片刻,她掌心移开时,脸上早已是满面泪痕,其中一名女警看到起身递给她一包纸巾,并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贺小姐,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你肯来揭发,已经非常难得,我们并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说。”
贺润抽出纸巾在脸上湿润的地方擦了擦,她开口声音便十分沙哑哽咽,“我嫂子将那些证据给你们了吗。”
女警说已经被递交到上面,作为重要证据。
贺润死死捏着那团湿漉漉的纸,“我嫂子比我了解得多,我只是来作证,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捏造事实,我爸爸确实有买卖官职和以权谋私,但他也立下许多战功,有他巨大的社会价值,他生活中还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他不会死的对吗?”
女警垂眸思索了一下,“应该罪不至死。但惩罚也会很重,贺小姐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贺润听到女警这样说,她才止住的眼泪又一次翻涌下来,她哭着哀求,“我爸爸已经七十岁了,看在他一辈子为国为民,求法律宽容,给他一个美好的晚年,我愿意主动上缴贺家的一切,可以吗。”
女警面面相觑后没有说话,贺润低下头低低的哭出来,她哭了许久才止住,女警在她思维最混乱最害怕的时候忽然问她,“纪容恪有参与这一切吗,对于他所掌控的纪氏,你了解多少。作为妻子,你应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我听到这番询问,尖锐颤抖的牙齿险些咬破了舌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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