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不管不顾地扑在他身上。也许他是想打架,但沈君彬闭着眼睛抻着四肢任凭他打,小鸣怎的也打不下手。
“是不是她和你说了什么!我去找她!”小鸣见沈君彬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丢下他就想跑去找她质问,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鸣,她没有和我说什么。是我自己的决定。”沈君彬将他紧紧扣在怀中,感觉胸前湿了一大片。
小鸣在人前从来不表露情绪,众人都说他沉稳得不像15岁的少年。沈君彬却知道他会笑,也会哭,只有在极端孤单害怕的时候,才会像现在一样在自己怀里颤抖,而无法言说。
沈君彬听到自己的心最先投降。
他舍不下。
这比血肉亲情还要深的羁绊,已经成了他的牢笼。也许早在一开始见到小鸣的时候,他就疯魔了。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不求回报的东西,沈君彬自认为不是圣人,他很清楚为小鸣所做的这一切,图的是什么:
不过是为了三个字——不相忘。
唯有爱恨刻骨,永不相忘。
五年的时间,他已经给了小鸣足够多的爱;那么就在最后打下恨的烙印,以此封缄。
能有何种毒药,更胜噬骨温柔。让他一生痛楚缠绵,不死不休。
“小鸣,师兄离开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沈君彬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夜风中慢慢飘散,自己的身体已经冷得感觉不到怀里的人。
“甜食不可吃太多,每日三餐我会交代人盯着你吃。不可整日通宵看谱,睡觉也不可踢被。还有……对人不可直呼本名,要加上头衔。晚上不可随便在地上睡,你身体单薄,南方湿气又重,落下了毛病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到后面沈君彬也不知道自己在絮絮叨叨什么,直到小鸣沉默着将他一把推开。
那张清秀的脸上,竟然半点泪痕也没有。
“沈君彬,如果我接任了沈派,要求你留下来,你会照办吗。”小鸣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般冷淡。只不过一瞬间,沈君彬用了五年时间卸下的坚硬的壳,又重新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就算师父……也没有这个权力。”这样的小鸣令他觉得陌生。那瘦小的身体却带着极为压迫的气势,就如面对着未出鞘的名剑。如今沈君彬才体会到小鸣的那些对手是何种感受。
“如果我足够强大,强大到每个人都不会拒绝的程度,那么,师兄,到时候你还有活路可走吗?”小鸣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沈君彬想要后退。那是小鸣在即将取得胜利之时,给对手怜悯的笑容。
没有等到沈君彬的回答,小鸣径自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既然无法和局,那么,师兄,我只好把你困死。
第二轮选拔的地点,正是幽苒棋院。
主办方非常慷慨地包下了整个棋院作为比赛场地,谢绝一切访客。而此时的沈君彬却无心棋院里优美的自然风光,因为他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小鸣。
小鸣的状态并非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令他胆战心惊。
自从到了幽苒棋院之后,小鸣就不停地要求与人对局。能进入第二轮选拔的人数相对较少,所以时间安排也较为宽裕。没有比赛的选手可以随意选择对手对弈或者在棋院的范围内自行活动。主办方安排的饮食和服务都是极为优良的,就连沈君彬这种过惯了简朴生活的人也不由得赞叹其品位高雅不俗,但在小鸣眼中,似乎这些东西都不存在。
小鸣的心中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赢。
“承让。”
小鸣恭敬地向对手行礼之后,退出了坐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对手和围观的人群都纹丝不动,整个棋室被一片寂静笼罩。
沈君彬也在围观的人群中。他知道这出乎寻常的寂静是怎么一回事。
这局棋下得太过于漂亮,不仅赢了,而且赢得精彩绝伦。小鸣从一开始就没把陈陆两派的高足放在眼里,故意显出破绽诱敌深入,之后奇兵突起一网打尽。这是小鸣最常用的策略,对付一般的对手足矣,但陈陆两派的弟子也并非等闲,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放弃先锋,稳固后方,伺机反扑。小鸣便将伏兵充作桥梁,孤军深入,其势迅猛,对方再怎么回防,终究慢了一手。最终防线被撕裂,大片腹地沦为焦土。
“太……太快了……”对手仍旧坐在远处喃喃自语。小鸣就像能读心的妖怪,每一步打算都被他料中,总是抢先一步封死对方的出路,以守为攻,以攻为守,进退自如,入敌营如无人之境。与其说他是深思熟虑想出的妙招,不如说是一种猛兽的直觉。
沈君彬悄悄退出了棋室,正好看到又有一拨围绕在小鸣身边的人无奈散去。最近几天总是这样,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和他对弈,甚至陈陆两派的当家也明示暗示过小鸣是否要加入本门,都被小鸣一张冷脸回绝。
“小鸣,吃点东西吧。”沈君彬把准备好的便当放在他面前。小鸣从早上到现在就什么都没有吃过,依旧精神奕奕。沈君彬只能硬把筷子塞到他的手上,“多少吃一点?”
“我不饿。”小鸣将筷子放下,低垂的眼帘掩住眼底的波光,“师兄,我很累。晚上去你那里下一局好吗。”
这声音已多少带上了哀求的意味。沈君彬合上眼,片刻之后,把筷子在他面前摆好,“小鸣,你先吃点东西,我……还有点事。”
沈君彬离开得匆忙,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