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坐在椅子上接受治疗的“病人”,比他更像一个医生。
斯塔克刚想说什么,他的电话就响了,屏幕上显示是史蒂夫的来电,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办公室,接听了史蒂夫的电话。
“喂,我正在巴基这里,你最好过来一趟。”
“我为什么要过去?去打扰你和你最好的老朋友叙旧吗?”
“我没开玩笑,托尼,巴基跟我讲述了席勒的另一个人格是如何绑架他,并……我只能说,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危险,你最好别急着给他治疗。”
斯塔克挂断电话,他偏头,透过办公室门上方的窗户,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那里的席勒,他收起手机,然后大步朝着走廊走去。
当他来到史蒂夫和巴基所在的病房的时候,要推门之前斯塔克停顿了一下,这时,他听到病房里传来了史蒂夫略显严肃的声音:“巴基,你还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吗?”
“是的,我记得。”另一道沙哑的嗓音传来:“我的记忆有些破碎和混乱,但是其中的某些片段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
“你记得……霍华德·斯塔克吗?”
就在这时,史蒂夫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斯塔克走进病房,就像是刚到的样子,史蒂夫立刻止住了话题,他站起来对斯塔克说:“你最好来听听席勒都对他做了什么。”
斯塔克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看了一眼巴基,又看了一眼史蒂夫,说:“你确定他现在是清醒的?我可不希望他突然站起来,给我们当中的谁来上一下。”
他的语气很不友好,可史蒂夫并没有在意,他说:“我正要说这一点,你想知道他是怎么解除洗脑的吗?”
斯塔克抬眼看向史蒂夫,在等着他的下文,史蒂夫回头看了一眼巴基,说:“席勒不光绑架了巴基,他折磨了他6个小时,然后……”
史蒂夫吞咽了一下,喉结不停颤抖着,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
“在6个小时当中,他把那个九头蛇洗脑出来的人格,完全的撕碎了。”
“他往巴基的体内钉了一些楔子……”史蒂夫用双手做出手势,努力的想解释清楚过程,但是巴基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一些’不是很准确,他用了整整40多支楔子。”
“如果我没有接受过特殊改造,我现在肯定已经死了,而且是疼痛致死。”
史蒂夫捂住额头,低下头,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说:“不论如何,席勒的那个人格实在是太危险了。”
“‘危险’这个词也不是很准确。”巴基干涩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是个疯子。”
“在最开始,他唤醒了我,我以为他是想让我自己压制住那个被洗脑的人格,但后来,我发现,他只是为了让我见证这一切,他希望找一个观众,来看他的表演。”
“他当着我的面,把那个人格折磨疯了,我不知道它碎成了多少片,但最后,他彻底灰飞烟灭了。”
巴基的声音显得有些麻木,就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但却听的斯塔克背后发凉。
巴基平躺在床上,他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挪开,看向斯塔克说:“我记得霍华德·斯塔克,我记得我奉命制造了一场车祸,杀死了他们夫妇。”
“不,巴基,别说这个。”史蒂夫回头,伸出手制止巴基继续往下说,斯塔克却走上去,拦住了史蒂夫的动作,他看着巴基的眼睛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和他很像。”巴基闭上眼睛说:“我之所以会提到这个话题,就是因为,那个疯子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告诉我,如果我看到一个和霍华德很像的人,那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那个被九头蛇洗脑出的人格死的非常痛苦,即使是旁观,都令我感觉到无比恐惧。”
“这就是他在做这一切之前唤醒我的理由……”巴基的手紧紧的握着护栏,说:“那个人格已经付出代价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史蒂夫从巴基的话中听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连忙走到巴基的身旁,按住他的胳膊说:“别这样,巴基,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巴基的表情一直很麻木,就好像多年以来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中,他已经不会做表情了,但史蒂夫却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种决绝。
“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代价。”斯塔克瞥了一眼史蒂夫,然后对巴基说:“你应该庆幸,你的这个朋友,在面对一个本该和他无关的选择的时候,一如既往的选择……牺牲自己。”
斯塔克把头撇向一旁说:“……一个彻头彻尾的烂好人。”
巴基把头转向史蒂夫,他已经从斯塔克的话语里猜出了一切,他看到,史蒂夫现在的状态非常憔悴,因为突发性的焦虑症状和连续的失眠,他有很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蓝色眼球的周围全都是红血丝,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美国队长。
巴基盯着史蒂夫的眼睛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抱歉,我最近有点累,或许休息一晚上就会好了。”
“不,我是说,我很高兴,我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史蒂夫·罗杰斯,而不是美国队长。”
巴基那麻木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说:“忘了那些他们灌输给你的见鬼的谎言吧,战争已经结束了,只剩我们两个了。”
史蒂夫的手臂又开始不停的颤抖,急性焦虑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一直没有褪去,这让他的精神非常不稳定,以至于严重的影响了肢体控制。
斯塔克及时的打断了这一切,他说:“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席勒的状态问题。”
“按理说,如果那个人格也是九头蛇的话,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帮巴基解除洗脑状态。”史蒂夫叹了口气说:“就在来这里的路上的时候,我冷静的思考过了。”
“如果他真的是九头蛇,那他到底带来了什么破坏?”
斯塔克顺着他的思路思考了下去,他想了想,说:“虽然我们在对付九头蛇的过程中,难度突然提高了,可是最后的结果是,我们跑到那个触手怪物的老巢里打了一架,把那全毁了。”
“在我的监控当中显示,最近九头蛇好像消停了不少,那些以往层出不穷的案件变少了很多。”
史蒂夫摸着下巴,努力的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他说:“虽然他绑架了巴基,但是帮他解除了洗脑,如果忽略掉这有些暴力的手段,或许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是九头蛇,而且刺杀要员的线索也指向他。”斯塔克接着说。
“可现在,他躲回了席勒医生的体内,我们不能使用暴力的手段对待他,席勒没做错什么……对了,他愿意配合吗?”史蒂夫抬眼看向斯塔克问。
“他说他愿意配合,只是不愿意配合我。”斯塔克摇摇头说:“他说这是因为治疗他会很危险,但我想不通有什么危险的。”
“托尼,我无意贬低你的学习能力,但是我觉得,任何一门科目仅通过几天的理论知识学习,恐怕并不能完全掌握,尤其是医生这种专业,可能会需要大量的实践,所以……”
“你不用这么委婉,我知道我不是专业的,既然他因为这个理由不愿意配合我,那我就去给他找专业人士。”
斯塔克就好像和席勒卯上了一样,他拿起电话,打给佩珀,说:“帮我邀请所有能邀请来的世界级的心理学和精神病学专家,我要给一个病得不轻的医生进行会诊……”
第二天,史蒂夫和斯塔克守在阿卡姆疗养院的一间诊室门口,无语的看着房间内的景象。
“嘿。蒂姆,好久不见,你还在佛罗里达州打转吗?……什么?你已经结婚了?恭喜啊,可真是稀奇,想当初在哈佛念书的时候,你可是出名的浪荡子,怎么改主意了?”席勒拍着一个黑人医生的肩膀说。
就在他们两个聊天的时候,另一个有些瘦弱的白人医生走上来说:“席勒,真是好久不见,你来纽约之后怎么不告诉我?说起来,你不去长老会医院任职,跑到疗养院来干什么?”
那个黑人医生也说:“没错,当时你可是我们当中成绩最好的,就算不留校任教,也不至于跑到一家疗养院来吧?”
“我之前是在长老会医院来着,但那里有人找我的麻烦,你们知道的,我是来躲清静的。”
“哦,提尔教授,您怎么也来了?身体还好吗?您还在教病理学吗?”席勒转头,对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说,那位老教授的脾气显然不太好,他说:“斯塔克集团的经理大半夜的打电话给我的教子,说要请我来给人看病。”
他叹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席勒,说:“我没想到是来给你看病,你有什么病?自述一下症状吧。”
“教授,别这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考过试了。”席勒一边说,一边又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他走过去说:“萨曼莎,你也收到邀请了?”
“席勒医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这次的会诊对象?”
“没错,谁知道斯塔克是怎么想的?”
门外的斯塔克把头探进来看了一眼,史蒂夫对他说:“你确定这是专家会诊吗?我怎么感觉像是他们的同学会?”
斯塔克叹了口气说:“这很正常,某个圈子里的顶尖人物,都毕业于那几个学校,要么是同学,要么是校友,要么就是师生,但没关系,只要能治病就行。”
但很快,他们又听见房间里传来医生们的对话。
“萨曼莎,你的强迫症好一点了吗?我记得上次我们通电话的时候,你说你调整了药量,效果怎么样?”
金发的女医生摇了摇头说:“快别提了,那段时间我有点忙,没有按时吃药,所以有点恶化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对了,霍普还住在洛杉矶的精神病医院吗?他的家人没考虑过给他转院吗?”
“他在洛杉矶待的挺好的,他的主治医生正是原来教他基础心理学的教授,住院期间还能深造,我还巴不得有这种好事呢。”
“嘿,席勒!过来,提尔教授找你!”
席勒走过去之后,那位老教授推了一下眼镜,说:“斯塔克找我们来,应该不是治疗你的孤独症,你的症状也不需要治疗,让我猜猜,你的焦虑症又恶化了?”
“稍有一点,但并不严重,这次他们可能是想治疗我的多重人格障碍。”
“多重人格?你什么时候也患上了多重人格?”那位黑人医生蒂姆看向他:“还记得安吉尔吗?他前几天才打电话告诉我,他的多重人格障碍好多了,上学的时候,他总因为这个丢三落四的,还记得舞会吗?他差点把舞伴给弄丢了。”
说着,几人都笑了起来,那个有些瘦弱的医生说:“我猜,请我们来的斯塔克,对于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完全没有了解,外行人总是喜欢咋咋呼呼的,一听到什么精神障碍,就觉得是绝症。”
“没办法,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对于心理和精神治疗不了解。”老教授叹了口气说:“你们努力学习,精研专业能力,就是为了消除偏见……”
门外的斯塔克对史蒂夫说:“我觉得这不是同学会,而是病友交流会。”
“见鬼了,没病是不能当心理医生吗?”
“我觉得这根本就不靠谱。”史蒂夫下结论说:“看起来他们经常互相治疗,可谁也没治好谁……”
斯塔克捂住额头说:“算了,看来这种方法行不通,我们还是去求助更专业一点的人吧。”
当天下午,斯塔克和史蒂夫来到了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当他们向查尔斯说明了来意的时候,令他们意外的是,查尔斯摇了摇头,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史蒂夫叹了口气说:“教授,我知道,你们变种人不愿意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可能会给你们徒增麻烦,我也理解,变种人自己的处境也不好……”
“不是因为这个。”查尔斯否认道:“其实我很乐意帮忙,但是这件事除外。”
“为什么?”斯塔克非常疑惑的问。
“你们是想让我去治疗席勒,但是在我看来,他并不能被治疗。”
“什么意思?”
“他的病情……哦,不,不能说是病情,应该说是他的情况,已经超出了疾病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能力。”
“你不能要求我去治愈一种超能力,就像我不可能治愈你的智慧,或者是他的强壮一样,这没有必要。”
“能力?”斯塔克和史蒂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他们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精神疾病才能被称之为能力。
“或许我这样说,你们并不能理解,如果你可以取得他本人的同意,那么或许我可以向你们展示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说他愿意配合治疗,我觉得,我们就不用再问一遍了吧?”
查尔斯又摇了摇头说:“如果你们真的想这么做,那就在晚上的时候按时睡觉,我会去找你们的。”
到了晚上,斯塔克来到了梦境当中的光辉联盟基地,顺利的见到了查尔斯,但是却没有看到史蒂夫的身影,他问查尔斯:“不是说他也要来吗?”
“是的,但是……他好像有点失眠,你觉得我帮他一把的话……”
“完全没问题,他绝对不会跟你计较的。”
“好吧。”查尔斯话音一落,一脸迷茫的史蒂夫就出现在了梦境基地当中,他捂住自己的额头说:“我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在梦里梦到斯塔克?”
斯塔克冷哼一声说:“我就说,不是所有人都有在梦境当中控制自己意识的能力。”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查尔斯向史蒂夫解释了现在的情况,史蒂夫坐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额头说:“所以,我们现在的确是在梦里,然后要通过梦境去找席勒医生?”
“没错,白天的时候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同意我们晚上去拜访。”
“拜访?他为什么不能来这?”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接着,查尔斯一挥手,几人就来到了基地门外,浓郁的白色雾气包裹了他们,斯塔克构建出的那座巨大的钢铁城市在视野当中不断后退,他们在梦境当中急速穿行。
很快,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斯塔克眯起眼睛,看向那个方向。
没过几秒钟,他们就迅速的接近了那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斯塔克和史蒂夫都看到了,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通天塔。
转瞬之间,他们来到了这座高塔的大门前,查尔斯走上前去,拉住门环,敲了敲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席勒穿着白色的制服,这让查尔斯松了一口气。
他低声自言自语道:“还好不是之前那个圆柱头,他简直是个话唠……”
斯塔克和史蒂夫迈步走进去,刚踏入高塔内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一座庞大、繁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通天高塔。
目光所及之处,楼层无穷无尽。
在这一刻,斯塔克和史蒂夫终于明白,查尔斯所说的超能力,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席勒转身回去,把门关上,张开双臂,说:
“欢迎来到我的思维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