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吓一大跳,连门外的守卫都冲了进来。
贺灵川掏了掏耳朵:“叫什么叫,差点被你喊聋了。”魔音穿脑。
贺越的脸很红,也不看他:“我,我……我就睡个觉,你凑过来干什么?”
“我听到你说‘好、好’,然后又说‘慢点’。”贺灵川好整以暇,“到底什么事又好又要慢?”
“呃。”贺越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跳起来就往外跑,“我尿急!”
“后头有桶。”
也不知道贺越听没听见,反正他胡乱披了件外衣,一熘烟跑远了。
雪停了,但屋外的早晨格外清冷。贺灵川啧啧两声,年轻人就是火力旺。
他忽然有个不太美妙的发现:
自从断刀入手,他的梦就只跟盘龙城有关,要么就是埋头大睡,梦都不做一个。
唯一的例外就是梦见了仙人洞府,但那也跟神骨有关,侧面来说也跟盘龙城有关。
也就是说,他失去了造访其他梦境的能力。
难道他下半辈子的梦只能跟盘龙城有关?那可太腻了。
他还年轻,还想像贺越那样做些活力四射、挥汗如雨、热血贲张、飘飘上仙……的青春美梦。
“大哥,咱打个商量。”贺灵川拍了拍断刀,“偶尔也让我做一做其他梦可好?”
断刀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贺灵川确信它听见了。
……
死去的村民已经入土,贺淳华在队伍出发前还给他们上了一炷香,念了祷词。
“这世道,只有人命不值钱。”松阳侯丽清歌也是双手合十,“贺大人真是好心。”
这时立在吴绍仪肩膀上的小貂吱吱叫了两声,吴绍仪即低声对众人道:“我的貂儿说,树枝上的乌鸦一直盯着我们瞧,身上还有很浓的人血气味。”
贺淳华一惊抬头,果然看见坟坑旁边的大树上不知何时停着近百只乌鸦,居高临下盯着众人。
乌鸦也是冬天常见的鸟类,策应军一路走来不知见过多少,下意识就忽略了。
可吴绍仪这么一提醒,众人才觉出不对:
乌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
并且其中有十几头体型超过同类,都快赶上兀鹫了。它们盯着人类的眼神异样,就像盯着死肉。
但地上的两头狼妖也盯着它们,一直舔嘴。
贺淳华缓缓道:“这些东西的嘴很尖,像不像鹤嘴笔?”
越看越像。
贺灵川从储物戒中抓出鬼眼弓,想给这些乌鸦一点厉害瞧瞧。
不过他还没搭上箭,鸦群好像识得厉害,“啊啊”大叫着振翅而起,铺天盖地飞往后山去了。
只震得大树簌簌落雪。
他无奈拍拍身上的雪片:“前不久的帝流浆明明量少质差,怎么还能催发这许多妖怪?”
贺淳华肃容:“乱世生妖孽,太平少魑魅。”
丽清歌看着他道:“那怎么才得太平?”
贺淳华摇了摇头,这是多少强人都在摸索的答桉?反而是贺灵川笑道:“大概要等一个盖世雄主吧。”
这群吃人的乌鸦虽然可恨,但人追鸟是追不上的,尤其大白天。所以贺淳华和丽清歌都放弃了这个打算,收拾营帐开拔上路。
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现实总是这样无奈。所谓法网恢恢,不过世人自欺之语。
鸢国大地上有多少新生的妖怪到处流蹿,他们这六百余人又能干涉多少?
幕僚莫折敬轩只能安慰气愤的应夫人道:“灵智初开的妖怪总有蒙沌期,过段时间它们就消停了。”大部分就消停了,不然很快就有人类的军队教它们好好为妖,毕竟这里还是大鸢的地盘。
但贺灵川明白,这是指“通常情况下”,现在的大鸢正为两线作战而焦头烂额,还有没有心力铲除地盘上这些“癣疥”?
所以贺淳华才会感叹,乱世生妖孽。
有些腠疾不除,终将发展为侵骨烂髓的顽症。
策应军离开时,乌鸦群飞在天上尾随了十余里,一直啊啊乱叫,既是讥讽又是挑衅,格外嚣张。其中几头甚至还试图飞到众人头上疴屎,把应夫人吓得一声尖叫。
赵清河、曾飞熊突然下令引弓,策应军一起射箭。
曾曾箭雨上天,当场射下十来只乌鸦。
这些鬼东西,不给点厉害瞧瞧就要登鼻子上脸了。
鸦群受惊,扑簌簌振翅拔高。众人又是一轮攒射,又射了四五只下来。两条巨狼冲出去一一叼回车上,午饭有了,玩具也有了。
吃了这次苦头,乌鸦才知道眼前这帮人与寻常村民不同,根本得罪不得,这才怏怏调头离去。
天上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