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已经洗漱过了,除了眼里还有点血丝。
县令坐下来,小厮立刻奉上热茶。
他啜了一口,放下杯盏,才问两人:「什么事啊,一大早跑来我这里。」
李大户气愤道:「姓涂的居然去太子特使那里递条子,要检举我们。」
县令不以为意:「乡里这点儿事,不值得太子特使侧目,你们多心了。」就他们那点儿勾当,上位者怎么会放在眼里?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点事儿就沉不住气。
王大户突然切换话题:「毫猪领地里的矿藏,大人您指给谁了?」
白石县令一怔:「这是什么话,毫猪领地哪来的矿藏?」
李大户正憋着一肚子气:「那位太子特使今天进山看毫猪窝,带回不少矿粉到我的烁金堂鉴定。那可是石络啊,猪窝附近可能有矿脉!
白石县令一脸茫然:「石络?没听过啊,很重要么?」
「这是我烁金堂重金聘请的药猿吕先生鉴定的。石络可是山脉的精华,一千条山脉中都未必能出一脉石血矿,您说珍贵不珍贵?」
「这东西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许多偏方必用,铸造法器也用。」李大户又压低了声音,「据说,这也是不老药,或者说长生药的药引子。」
白石县令咝了一声。
不老药是贝迦国的传说,民间传得朦朦胧胧、似是而非,只有上层人物知道它的真实性。但是能跟它扯上关系的东西,一定很珍贵!
「真是从玉轮山取回来的?」白石县令又想深一层,「莫不是这位特使自己带的?」
「哎呀,咱再派人进毫猪窝看一看,不就明白了?」李大户唉了一声,「这窝毫猪死得不明不白,从前说是被雪崩落石砸死,特使又说不像。您看,是不是有人想把石络矿据为己有,才把它们害死?」
王大户接着道:「那窝毫猪死了大半年,很可能凶手在那里偷采石络矿也有大半年。这,这......大人,您得管一管哪!」
「没人在我这里申矿!」白石县令气恼,「我若是批了,你们会不知道?」
在乡下,这种消息传得比什么都快,想捂住可太难了。
李大户一晚没睡,都在思索这件事,眼里的血丝比谁都重。一看是时候拿出思想结晶了,他用力咳了一声清嗓:「大人,能在毫猪领地又挖又凿还不引人注目的,我看只有万家了!」
白石县令一呆:「万家?修湖筑坝的万家?」
「玉轮山平时也没人去,只有他们那伙人乒里乓啷。想打着挖湖的旗号去开山采矿,岂非再容易不过?」
李大户瞪了王大户一眼,后者会意,接着帮腔;「开湖进度落后,原本说今年年底就能完成,万家非说地质疏松,一杆子推到明年夏天。」
「不错。我家药猿吕先生说,石血矿脉的储量十分有限,绝不像铜铁那样遇到富矿就干挖挖不完。我看到明年夏天哪,万家把石血都挖光了,再把矿坑一填,嘿,神不知鬼不觉!」
王大户冷笑:「他家闷声发大财,怎么要我们这些辛辛苦苦经商卖药的给他顶锅受过?不合适,太不合适!」
他们都是当地经营药材的大户,万家却不是。现在万家把手伸到这个领域大把搂钱,却想让他们背锅?
哪能有这种美事!
他辖下的土地居然出产石血?白石县令先是震惊,而后就是不悦。但他为人求妥,点头道:「我立刻派人进山查看,一切等证据确凿再说。你们稍安勿躁,这事儿也千万不能外传!」
两位大户都说知道。
谁也没发现,屋外檐上站着一只乌鸦,听到这里侧了侧头。
......
这天傍晚,白石县令派出去的人终于从玉轮山返回,果真带给他一点粉末:
从毫猪窝里刮下来的石络粉。
这人还偷偷窥探万家的筑湖工程,发现这帮工匠虽然也在巨洞里叮叮当当又挖又凿,但偶尔会挖出小块的深红色矿石,工头就一溜烟儿跑来收走。
白石县令大为光火,派官差传唤万大户。
不料官差很快返回,没找来人,反倒是捏着一封信;「大人,万贤能已经被特使拷问过,两腿都被打折,刚请大夫处理.....」!
白石县令大吃一惊:「什么,特使已经找过姓万的了?」他劈手夺过官差手里的信,「这是特使留下的?」
「是。特使抓着万家一名管事,已经前去霜露镇。」
白石县令拆信一看,手就抖了。等到百余字都看完,汗如雨下。
......
其实这天早晨,贺灵川就带着焦玉直接闯入万大户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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