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恰好一个神文的量。
他可是装过整个修真界大部分符箓的人啊……这样的神文到底是何等可怕。
而这样复杂的符箓竟然还布满了整整一座神塔……杜子腾只苦笑着觉得这塔的打造者太过变态。
退一万步,不说记忆下这些神文,在推测上,杜子腾也只能浅浅猜到这些神文恐怕跟头顶的金色链条和形成的那些星辰有关,但更多的,他也是一无所知。
这一瞬间,本觉得自己在符箓一道上天赋不错的杜子腾也油然升起一种天外有天,自己不过井底之蛙的感觉来。
原来不只是在修为,在符箓一道上,自己也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啊。
或者,这两者本就是一件事,当自己的修为越来越高之时,对符箓之道的理解亦会越来越清晰?
杜子腾摇头甩掉这些无解的答案。
只是对这神塔越发觉得敬畏好奇起来,这能诞生星辰的神异之塔,到底有何用途?底下那些星辰构成的河流……难道就是方才在聚集之地仰头所见的星河?
那么,萧辰的结丹天象中为什么会出现那星河和这神塔呢?
故老相传,修士的结丹天象总是会昭示着修士的未来修真之途,难道萧辰会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联不成?
想到这样恐怖的神文,杜子腾实在很难想像这座神塔中到底有什么,而结丹天象中出现这座神塔的萧辰又会怎样的道途。
杜子腾索性也不去想那么多,想也白搭。但要让杜子腾这么一个符修放弃眼前这么一个巨大的宝藏他也必然不会甘心,他干脆找了个笨办法,记不住是吧?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小木棍:……),我记不住,我抄总行了吧!
怀着这般发狠的心态,杜子腾唤出了极不情愿的小木棍,摸了张符纸出来,试了试,这神塔之上居然不禁灵力,杜子腾大喜,至少画符是不成问题了,于是他开始老老实实地临摹起第一道符箓来。
可杜子腾忽略了一个问题,不是灵力的问题,而是一道神文,他连记忆起来都这么地困难,这画起来……
杜子腾的第一笔画得特别慢,并非他不想,而是当他画起来时,那默默记在心中的神文中竟陡然生出了无数变化,直到落笔这一瞬间,杜子腾才发现这一笔当中原来还有这样多的细节要去琢磨!
无数繁复的线条在眼前纠缠交错,杜子腾额头渐渐沁出汗珠,他手腕上青筋也狰狞地凸现,当第一颗汗水砸到符纸上时,青烟袅袅升起,这第一次终究失败了。
杜子腾看着眼前这座完全无法揣测的神塔,竟是良久没有动弹。
在符道上,杜子腾不是没有过失败,但之前不论哪一次,他都没有轻易低头,因为他相信,坚持定会胜利。
可这一次……这一次的失败完全不同于过往。
这一次的失败让杜子腾有种近乎绝望的惶恐,那种差距并不似是原来以努力可以弥补的差距,这种感觉就像四周皆是茫茫汪洋,独有你一个人飘浮其中,连方向都无法辨明,谈何努力?
你只会害怕,怕自己越努力,离海岸却越来越远。
杜子腾清楚地知道,方才他的失败在于他从来没有想过画符会这么耗占心力,那些纷繁没有尽头的线条中他在拼命找寻着出路,可最后便是心神耗尽之时符箓失败,他连第一笔也没有画完。
这不是努力的问题,也许越努力会越失败。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放下小木棍,渐渐踱步到塔基外沿,神塔之下,星河载沉载浮,似亘古以来便是如此,不知经历多少纪光阴。
若与这浩渺苍穹壮阔星河相比,人之一生,哪怕是修为强大的大修士寿元逆天,相形之下,亦是何其短暂。
更何况,脚下星河中的星辰自神塔中诞生,亦有消亡之日,若与整个宇宙天地相比,星辰的一生,难道就不短暂?
以短暂的一切去揣测那浩瀚没有尽头的一切,或许才是生命的意义,在这个伟大的历程中,当渺小第一次遭遇浩瀚,自然会遭遇意想不到的挫折,可这难道不应该吗?
似自己一介炼气修士妄图去揣摩这神秘之文,难道还希望一次成功?
杜子腾蓦然失笑。
生命如一条河流,如果没有顽石阻拦激起浪花,又何来前后交叠波澜壮阔?终究是自己方才一时狭隘了。
心绪渐平之时,再次看着脚下星河,不知为何,杜子腾想到自己还在底下那艘兰舟,挥手间,兰舟竟然真的呼应召唤而来,在进入那玉扣时遭遇的攻击在兰舟上留下无数恐怖痕迹,本应素净典雅的兰舟现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却莫名叫杜子腾觉得十分亲切,自离开云横峰以来,一路无数艰难险阻,有兰舟在畔躲过了不知多少风雨。方才一番了悟之后,尤觉珍惜。
杜子腾更无半点嫌弃,反而珍而重之地重新收好了这艘兰舟。
重新回到方才画符之处,杜子腾已然心绪平和,再次观望那道方才临摹失败的神文时,杜子腾已经可以平静地思索。
所谓心力上的瓶颈,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心神不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对这些神文的认知不足,太费心神造成,这两者都不是现在短期内可以解决的。
若是这般轻轻松松放弃,杜子腾也不太甘心,就像那破晓秘境一般,当时没多带精晶尘光,最后还是后悔了,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去呢,珍惜眼前资源便是杜子腾破晓秘境一行后最大的收获。
眼前这些神文,杜子腾在修真界见所未见,他相信如果能带走些许回去细细琢磨,他定能在符道一途再上层楼,实现质的跨越。
可这种神文,他无法记忆,连临摹也做不到,怎么带回去确实是个问题。
而最后,杜子腾所能想到只是一个折衷得不能再折衷的办法:临摹简化版本的。
所谓耗占心力,只是因为细节太多,若是舍弃其中细节,只追求大概,杜子腾相信自己应该没问题。
如此这般思量确定之后,杜子腾唤过小木棍,铺开符纸,再次提笔,这一次,他不再理会眼前那些错综复杂纠缠往复的线条,只奔着那主要的方向一往无前,灵随意动间,竟是一气呵成再无停滞。
符成之时,突然一阵极其刺目的赤金之光亮起,仿佛眼前骤然一道闪电,杜子腾被刺得睁不开眼,等他再睁眼之时,那符纸已成灰烬,唯有赤金色凝成的一道神文虚影停留在原处,杜子腾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他手中符笔已经跐溜一声把那虚影吞掉了。
……
辛辛苦苦大半天,自己还没看清楚呢,居然就这么没了?!
谁能忍!谁能忍!!!
“你怎么什么都吃,什么都吃啊啊啊啊!”
小木棍很理直气壮,刚刚那符箓它画出来的,自己的劳动成果为什么不可以享用啊!
杜子腾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只咬牙切齿地道:“吐!出!来!”
小木棍很不情愿地“噗”地一声吐了一道虚影出来,杜子腾长长松了口气,随即他仔细观察,这道虚影若论神性气势果然远远不如塔身上的原版,徒然只有形似而已。
杜子腾叹了口气,不知怎地,他脑子里闪现过一个古怪的理论,根据八成二成原则,他方才只抓神文的大概结构也许算是抓住了神文特点的八成,可这八成的结构也许实现的只有神文两成的威能,才会导致最后只留下这么一个相差甚远的虚影。
可即使这虚影看起来只有形似,恐怕真正威能根本不足原版百万分之一却能这般虚影成形,要知道这修真界中一切符箓如果没有载体定然会湮灭无形,比如神行符,如果没有符纸几乎不可能存续。
可眼前这些神文却生生打破物质边界,以一种纯能量形式存在,而且是一种看起来十分稳定的存在,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杜子腾完全无法想像若是塔身上那道原版真正画出来会是何等骇人,若是塔身上所有符箓同时激发又是如何惊天动地……
可杜子腾随即苦笑,这塔身材质他根本辨认不出,又去哪里寻找可以承载这原版神文的符纸?同时激发这些符箓?自己连这神塔外缘的神文都弄不清楚,谈何激发?
最后,杜子腾只能默默叮嘱小木棍务必保存好这些神文虚影,千万不要消化了,好随时提出来供他参详。
至于小木棍有没有听懂、会不会照做,杜子腾也十分没底,只能威逼利诱齐番上,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简化算是给他临摹指了一条明路,接下来的工作虽然并不容易可至少努力努力可以实现。
随着这临摹的继续,不知不觉间,杜子腾已全然忘却周遭一切,小木棍倒是十分开心,老老实实被杜子腾握在掌间,认认真真履行一支符笔的义务,只除了将一个个虚影吞掉之外。
突然之间,杜子腾停了下来,眼前这块金砖上居然没有神文?
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不见尽头的神文包围下,居然就有这么一块奇异的金砖空了出来,在临摹抄录的惯性之下,杜子腾一时茫然,然后不知为何,此时在他脑子里面涌现的不是他方才简化了数次的神文,而是一道简洁到霸道的符文,只有廖廖数笔,却于廖廖中见形态各异,险峻嶙峋处似鬼山宕宕,开阔奔放处又如见旷野无涯,偏偏大起大伏间浑然一体全无违和。
鬼使神差,杜子腾竟然提起小木棍在那块空白的金砖上写了一个他从来没写过的符文,他一直以为这个符文叫——“开!”
轰隆声蓦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