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心目中的大宁卫所是这样的——
蓝天白云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草原之上有一个地方集中搭建着一些白色的蒙古包,有穿着铠甲拿着武器的士兵排着队巡逻,也有炊烟从火堆上升起。
实际上的大宁卫所是这样的——
严肃整饬的建筑显示着北方边镇的冷硬风格,夯实的土路,灰砖城墙,穿着劲装的官兵,一切都同中原地区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街道上来来往往穿着民族服饰的百姓,江逸甚至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原来大宁是这样的……”江逸叹息一声,语气中竟有些失望。
苏云起猜出他的心思,不由笑道:“你以为会住蒙古包?”
“才没有。”江逸嘴硬。
苏云起轻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温声道:“大宁是边防重地,工事上自然不能马虎。”
江逸觉得无趣,哪有枣儿沟好?
城门口,一身戎装的福子带领一队亲兵早就躬候多时。
他听到城楼上哨兵的回报,远远地奔过来,翻身下马给两位长辈行了礼。
“福子见过世伯、小叔。军令在身,侄儿不能出城相迎,还望世伯与小叔勿怪。”至于称呼,他们几个都是随着苏云起叫的,两位长辈也习惯了。
“快起来罢,尽职尽责方是本份。”江池宴把他搀起来,眼中含着笑意。
“谢世伯体谅。”福子嘻嘻一笑。
福子转过脸甚是敷衍地对着苏云起和江逸拱拱手,“见过老大、见过嫂子!”然后便开始调侃,“多日不见,老大和嫂子还是这般恩爱。”
再次看到这张脸,江逸心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涟漪,全当和大海他们一同看待——严格来说,还没有大海哥儿几个亲近。
苏云起干脆就没搭理他,面无表情地引着两位长辈拉着自家媳妇进了城。
福子傻了八叽地站在原地,好尴尬呀!
大海和小川哈哈一笑,一人给了他一拳。
“太久没被老大收拾,长胆了?”小川挑眉。
“是啊,太久了……真没想到咱们兄弟还能有团聚的一天。”福子感慨地说。
大海咳了一声,提醒道:“我们这次来顶着苏大人家眷的身份,掺和不到军营的事,以后说话小心些。”
福子挤眉弄眼,“知道了,老二!”最后俩字咬得异常清晰。
大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学着苏云起刚刚的样子走过去了。
“诶?”福子抬手,“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叫你嘴贱!”小川拍拍他的脑门,“赶紧着吧,多叫几个弟兄把屋子收拾出来,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雪的,俩长辈可没少受罪。”
“放心吧,早收拾好了,提前一个月就打扫出来,就等着你们来呢!”福子得意地说。
“倒是还有点用。”
“怎么说话的?”
“一直都这样!”
“这样可不行,没朋友!”
“有兄弟就够了……”
俩人一路拌着嘴,把西斜的日头甩在身后,仿佛找回了从前的日子,从身到心都是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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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子这人表面看着又精又坏嘴又贱,办事方面却属于踏实细致型。
三进的院落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贴贴,庭中的梧桐刚浇过水,屋里的家具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厨房里油盐米面一应俱全,就连八仙桌上都备着温热的茶水。
用现代的话来说,拎包入住即可。
福子跟在两位长辈身后,半开玩笑地说道:“卫所地方小,也简陋,这个院落是世子爷亲自着人准备的,把置办东西的重任交给了我,世伯和小叔知我性子粗,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可千万别告我的状。”
苏白生主动说道:“让世子费心了,你也辛苦了,还得劳你代我们一家向世子道谢。”
福子嘻嘻哈哈一笑,“小叔满意就好。我提前听了老大的嘱咐,说是家里还得来人,不用安排仆役,这几天就得辛苦些了,有什么事儿尽管叫我。”
苏白生点点头,精致的眉眼间带上明显的笑意,“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仅苏白生觉得好,江逸更是觉得好。
不知道朱高炽费了多少心思才在这边关之地找到这么一处地方,竟和他们家的布局有着八分相似。
想到这里,江逸小声地对苏云起说:“你记得提醒我,安顿下来之后给世子写封信表达一下谢意,不然显着我们不懂事似的。”
苏云起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里去。
江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
晚饭是福子提前在酒楼里订好的。
考虑到江家几人一路劳顿需要早点休息,福子陪着吃完饭之后找了个借口就走了,苏云起这才对他露出几分笑脸。
江逸把人送出门口,新奇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然后指着庭前的那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问:“爹,这个是梧桐吧?”
江池宴点点头,吟道:“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院子以前的主人想必有些来头。”
江逸也知道这句话,小时候村子里的小学就种着一排梧桐树,这种树是先开花,后长叶,每年春天都会开出一树树的紫花,远远看去就像一团团紫色的火焰。
梧桐繁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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