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骆少津盯着下属,一字一句道:“他就是我的大好河山,我的一切。”
“属下明白,可,可北流欺人太甚,竟让国主长驻北流不说还要将琉璃所有军力纳入北流,就算五年之期到了,属下也担心他们会卸磨杀驴。”
骆少津冷笑一声,“卸磨杀驴?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可国主原不必真的应承,现下中原只大周一国独大,琉璃一直为大周属国,皇上与国主又是这样的关系,就算我们不履行承诺也无妨,北流哪日打来,对上大周也是讨不了好。”
骆少津看着下属一脸愤懑的模样,道:“徐叶,你不明白,他累了,不想打仗也不愿再打了,更何况,若北流真与大周硬碰硬,大周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比起诡计多端的陈昂,北流虽无那么多计谋,但蛮横起来的对手才更可怕。”
“属下明白了。”
骆少津眼神坚定,复又道:“除了留守琉璃皇城的禁军外,我琉璃编入北流大军的人也不过六七万,于北流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北流现下不会为难他们,就当让他们看看北流风光好了,在这里练兵可比在琉璃好。”
“国主此话是另有打算?”叫徐叶的下属问道。
“北流势大,虽与大周相隔万里,但到底北流一直都有入主中原的心思,此次不过是大伦将不久于世,迫于儿子不争气而暂时示弱罢了,你瞧这茫茫草原,哪一个北流人不是身强力壮,哪一个部族不是野心勃勃。”
“国主的意思是?”
骆少津负手而立,看着远方完全沉下去的夕阳,绝美的容颜上划过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年,足够我将北流彻底掌握透了。大伦于我盟约,不就是为了帮铁拓对付那些个不安的部族吗?想来他也是没办法,不然不会让我这个外邦人帮他,有时候为了留住权利,人的脑子总是会不清醒,看似得到了什么,实则是徒增烦劳罢了。”
“国主说的是。”
“日后在北流得改改对我的称呼。”
“是,公子。”说着,那下属起身要退下,骆少津却突然叫住了他,吩咐道:“连夜派人将萧阅送回大周。”
“这?”
“他睡着了,那药能让他睡上五天,待再醒时,你们已离开北流了。”
“可午时公子不是对皇上说,近日会有大风雨吗?”
骆少津偏头望向毡包,道:“这几日天气都甚好,更何况,无论有无大风雨都是来不及的,不如再堵一把,若赢了,他便可一世无忧,若输了,相隔甚远,他也见不到,兴许能将伤心降低一些。”
徐叶有些不太懂骆少津在说什么,却也没有再多问,只遵着骆少津的意思去做。
夜已深邃,骆少津将萧阅的衣服穿戴好,凝望着他如婴儿般的睡颜,轻声道:“您总是这样对属下不设防,若五年后你我能重逢,属下一定会与您坦诚相待,决不食言。原谅属下又欺骗了您一次,但属下想您是聪慧之人,当您醒后,一定会明白属下这样做的缘由。”
萧阅必须尽早离开北流,他只身前来,现下是大伦并无什么对他不轨的心思,但萧阅到底是大周皇帝,又才拿下东渝等国,若大伦突然改变主意,自己不一定能保的萧阅独善其身。
瞧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马车,骆少津想起当年他回影门时萧阅追来送了他一大包款式各异的衣裳,也不知萧阅有没有注意,他自回来后所穿的衣裳都是当年萧阅送的,只不过因着年岁渐长,身子渐长,他亲手再用布匹加大了些罢了。
“等我...”
******
五日后,萧阅在南楚王宫睁开了双眸,他只觉的自己这一觉睡的十分的好,自行军打仗起,他便再没睡过这样的好觉,只是当他睁开双眸时,入目的却不再是北流的毡包,眼前之人也不是他家属下。
“师父~”萧阅一把坐起,看着坐在桌旁正在倒茶的白夕禹,有些惊愕,遂立刻抬眸打量四周,心中已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白夕禹身姿依旧,仍是一袭出尘不染的白衣加身,褪去红衣的他,瞧着顺和了许多。且李原靖待他很好,他眸中神情虽与以往相差不大,但总归少了些许伤愁,身上的疏冷之气也褪去很多。
“你醒了,喝口茶润润喉,你睡了五天,我料到你今日会醒,已让厨房备下膳食,待会儿就让他们传上来。”说着,白夕禹端着茶杯朝萧阅缓缓行来。
萧阅震惊于白夕禹的话中,耳里却听到一阵声响,抬眼一看才发现,白夕禹正坐在轮椅之上。
“师父,你的腿?”萧阅惊讶,白夕禹却已行到他面前,将茶递给了他。
白夕禹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腿,竟笑了笑,“无妨,不过是还了笔债罢了。”
萧阅这才想起,白夕禹是因双腿筋脉尽断伤了心脉才昏迷不醒的,如今虽已醒来,但这双腿到底是废了,想来陈昂弥留之际说的那句‘这一生对不起夕禹’也有这层意思,不过只要他能放宽心也是好事。
“阿骆呢?”萧阅连忙问道。
白夕禹看着他,清冽的开口道:“能让你睡五天,悄无声息的将你送回来,还有谁能做到。”
“五天?五天。”萧阅在口里喃喃着这个数字,拿着茶杯的手不禁发起抖来,遂一把翻身下床到白夕禹身边握着他的手道:“师父,阿骆可好,北流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少津去北流一事我已知晓,五年足够他了解北流,这对你对大周来说不是坏事,毕竟,北流虽在中原之外,但兵强马壮,也是大周唯一的劲敌,多了解些也无妨。两国相安无事是最好的,若真有开战那日,我们也不会措手不及,少津他...”
“师父,我不是说些,我是指...”萧阅焦急的打断白夕禹的话,说了一半后又顿时住口,想起白夕禹并不知道事实,遂失落彷徨的立在当下。
但白夕禹却握住他的手道:“人定胜天,少津这样做便是有胜天的信心,回大周安心的等他,五年后他自会回来,若回不来,至少没有倒在你面前,于他而言,也是欣慰的。萧阅,你要明白少津的意思。”说着,白夕禹握着萧阅手的力道重了些。
“我明白,师父,我明白。”萧阅垂着头,机械般的回道。
白夕禹抚了抚他的头,“明白便回大周吧,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天下初定,百废待兴,琉璃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不该让少津失望才是。”
“师父,您真的知道?”
白夕禹瞧着他,道:“我知不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少津的心意。”
萧阅沉默着,他明白骆少津的意思,“好,我回大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