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会议厅里,也只有爱理卡一人是斩雷的血亲。镜月本就皇室稀疏,而现在仅存的几人更是尖锐的敌对起来。
斩雷不由得叹息:自己是唯一还能坐在镜月皇宫里的皇族了。
虽说这本就是皇位争斗的应有之意,但孤独却如同寒冰般爬上脊柱。
“(我大概……成了最理解你的人了呢。世界上唯一理解你的人。真讽刺啊。……忆雨。)”
坐在这个位置上,才第一次体味到那样的孤独。那是,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的孤独吧。即使是自己的血亲——自己的母亲,也不过是为了利用自己而行动,谁都不可以绝对的信任,然而也要信任所有人、知人善用,接受所有人都有私心的事实——吞下明知带着□□的果实,因为国家不会因为少了你一人而不能运转。在平衡与暴力间找到合适的分配。
带着面具,将自己的真心隐藏。
并不是刻意的压抑,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得不这样做而已。并不讨厌,就如人类不讨厌呼吸,哪怕每呼吸一次都吸入了许多的毒物,就连氧气本身也是有毒的。
然后……斩雷第一次明白了。
如果在这样的生活里,能有一个人,让自己忘却这些烦恼之事,获得单纯的快乐的话……
如果能有一个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感到对方值得自己信赖、同时也被对方所爱慕的人的话……
就算是有点小错误、有点小私心……
但那样一个人会是一个怎样的救赎?
他自己对忆雨灰暗的人生,曾经是一个重要的救赎。
知道这点。他犯下了比自己想象中更大的罪孽。虽说原本就有所觉悟了。
或许,他也是除了忆雨本人以外,唯一理解了他所犯下的怎样的大罪的人。
某种意义上,他是唯一一个理解她的人。因为此刻他短暂的、也许会是长期的,站在她的位置上。
“(对不起,但是,不用原谅。)”
“(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想原谅自己……并且,我恐怕也没有机会为了赎罪而做任何事情。)”
“(不过,如果是忆雨的话——你已经原谅我了吧。)”
“(……如果是你的话,能理解我吧。)”
然后……斩雷注意到了。
忆雨也是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忆雨对自己的人生……也曾是个非常贵重的救赎……。
她对着、从小就被秘密教养成族皇,却又不能和任何人诉说自己心中之苦的男孩,第一次释放了善意,第一次的表示着纯粹的好感,不含有利用,他对她也没什么值得利用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一起继续人生而已。
因此,即使明明知道是这样的关系。斩雷也曾——斩雷也爱着她。
但是命运的齿轮,是不会为了你我停下转动的脚步的。
对于皇者来说,被理解有时反而是可怕的事情。要让人猜不出真意的拜服,才让皇者心安。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理解我的。)”
斩雷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果你赢了,我不会诅咒。……而如果我赢了,我也不会祝福。)”
“(那么,来吧。……我知道你不会是被简单打败的女孩子呢。)”
“(因为你是我的姐姐,也是我最爱的人。……我唯一的理解者啊。)”
爱理卡和罗悠宰相的支持者们分别陈述了自己对搜捕忆雨的看法。
时钟,已经转了大半个圆圈。
“看来也不会讨论出结果了。”罗悠宰相有些不耐烦的眯着眼道,“下一个议题吧。”
“但是,搜捕忆雨的事情,可是最重要的哦?”爱理卡反驳道,“其他的事情——”
“我不认为那比布防普帝国更重要。忆雨皇女总不可能躲一辈子,时间对我们有利。但普帝国也不可能不出兵一辈子,时间对我们不利。孰轻孰重——爱理卡副相,你不会不清楚吧?”
爱理卡咬着牙,心中咒骂着罗悠的狂妄。可是,族皇出逃、斩雷名分未定的现在,竟正是旧皇派——不,罗悠宰相本人掌握着镜月的大权。所以也无怪乎他们只想要借着搜捕打击异己,而对搜捕本身则反而阻碍。
任何的忠诚,都在时间和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爱理卡副相?”
“……的确,你说的有道理。”爱理卡说的勉强,“但是布防一事,我们昨天讨论的相当充分了,也已经吩咐下去做,莫不是想要朝令夕改?既然已经有了定论,不如……暂时先放一放,目前看来,普帝国应该也不会马上出手。”
罗悠宰相将手边的茶杯拿了起来,悠然道:“但搜捕忆雨皇女的事情,我们昨天也讨论的相当充分,备好了方案,让手下去实行。看来,爱理卡副相是觉得,以后都不用再讨论此事了?”
“你——”爱理卡语噎。但理性还是让她没有将脑海中的话语变成口中的言语。
“呵。只是玩笑话。副相就放心吧。倒也不会怠慢这事的。只是——今天就到此为止了。”罗悠倒也没有过于紧逼,颇有余裕的品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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