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上学,二皇子有时也会差人送些吃食给自己的胞妹七公主,十公主和十一皇子是龙凤胎,感情最笃,亲密无间,结伴而来,又结伴而去,他竟成了芝兰殿里孤家寡人。
他那漂亮哥哥一次都送他上学过……
其实梁澄是有来看望他的,不过每次都是站在郁郁蓊蓊的芭蕉之后,看过几眼后便走了,梁济第一次拉弓,梁澄就担心了一天,生怕不小心伤到,也曾潜人送过糕点,只是都被李后安排在梁济身边的人给倒掉了。
这些梁济都不知道,日复一日,对梁澄便起了一股又是期盼又是幽怨的复杂情绪。
受了六皇子和八皇子间兄弟情深的刺激,梁济原本因为太子送他西洋钟的好心情都被磨没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心里却郁卒得不行,端着副架子,走进殿里。
结果一进殿又看到十一皇子指着书上的句子,一字一句,口齿不清地念给十公主听,末了颇为老成道:“阿姐,这下可听清了?”
十公主皱着张脸,嘟囔道:“你念书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口水吸干净点,一点都不清楚,都是口水声。”
梁济不声不响地坐到他们前面的座位,翻开书,盯着面前的蝇头小字,默默发呆。
十公主和十一皇子是龙凤胎,母妃赵惠妃是太后娘家的旁枝姑娘,很得太后她老人家的疼宠,九皇子从他两一进学,就有意示好,他中宫嫡子的身份摆在那,平日里又是一副沉稳仁厚的模样,两个小孩很快就和他亲近起来,只是到底隔了一层,何况梁济一开始对他们和颜悦色,也是李后吩咐的。
下午本是骑射,御场最近送来一批汗血宝马,还有小马驹,众皇子皇女齐齐聚在御场边上,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着挑到一匹好坐骑。
梁济一眼就见到走在众人跟前的太子哥哥,对方一袭太子常服,徐徐走来,其余皇子或多或少皆流露出几分激动的神色,唯独太子嘴角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看起来身姿峻嶷,雍容贵气。
似乎察觉到梁济的视线,梁澄侧头,见到是梁济,双眼微微一弯,向他走来。
梁济藏在袖子的手紧了紧,在太子走到他面前时,行礼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又与其余皇子一一见礼。
“济儿可有看重的?”梁澄温言问道。
梁济扫了眼二皇子和四皇子,道:“济儿等哥哥们挑好了再选。”
“九弟真是懂事,不过哥哥们可不好意思与弟弟们抢,”二皇兄宽和一笑,声音扬起,对其余小皇子道:“你们先挑,挑最好的。”
“谢谢二哥。”众小萝卜头于齐齐道谢,又看向梁澄,梁澄于是含笑点头,又对马奴们道:“小心看顾。”
众人得到梁澄首肯,便欢呼着跑向御场,马奴们于是一个个地跟上前,生怕这些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受了什么伤。
“九弟怎么不上去?”四皇子在一旁笑眯眯道。
梁济瞥了眼他身后的六皇子,对方一直暗暗注意着御场上的八皇子,他在心里撇撇嘴,拉住梁澄的手,仰首道:“三哥,你帮我挑一匹吧。”
梁澄低头,见梁济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盯着他,忍不住点头道了声“好”,反手握住梁济的手,对身边道:“二哥、三弟、六弟,你们随意,孤先陪济儿挑马去了。”
话音刚落,御场上忽然传来阵阵惊叫,梁济回头,只见八皇子抱着马脖子,正从他和太子这边冲撞过来,二人就在御场边缘,那马匹近在眼前,竟是避无可避!
梁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梁澄抱着往边上一闪,梁澄此时也不过十二、三岁,还未练过轻功,动作间便有些狼狈,将梁济护在怀里,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地上一枚不小的石子,正中他的背心,梁澄登时脸色一白。
“清儿!”这时又传来六皇子一声悲呼,听着竟似泣血般惨烈,梁济恍然间,看见不远处一片血色。
……
八皇子殁了,死状凄惨。
从马背上摔下,被马蹄踩中后脖颈,当场毙命。
六皇子抱着八皇子的尸体,生生吐出一口血,当场晕厥。
梁济之后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那只被他踩烂的蛐蛐,总是和八皇子的死.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