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杀过一个人以后,你才能真正从生理上和心理上明白什么是杀人。
那一生,我杀过人。亲手结束过一个人的性命。所以,我懂得什么叫做杀人。知道它的可怕和错误在哪里。我并非盲目地反对杀人。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隐蔽的山洞附近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战争从未发生一样。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做梦的感觉,仿佛这只是一场很长的恶梦,当我醒来以后,就能看到一切都还是正常的原样。
黄昏的时候,气氛紧张起来。因为我们发现有敌人的马队出现在山崖下。他们就在距离洞口很近的地方逡巡。
我们屏气息声地期待着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就会离去。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在我们的下方停了下来。他们下马,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休息。他们交谈的声音清晰可闻。
如果不是树荫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抬起头来,就随时有可能发现我们藏身之处的洞口。
他们拿出食物和水,他们吃东西。
我们希望他们吃完东西就会重新上马离开。但是,他们还是没有。
士兵们吃完了东西,有人就去树荫下躺着,他们看上去是准备在下面小睡一会儿。
情况变得很危险,如果他们全体都这样躺下来,他们全体的视线就都会集中在这座峭壁上。他们就会有极大的可能性发现我们藏身的洞。所以,绝不能让他们躺下来睡觉。傅天亮留下保护我的士兵们迅速商量了一下。他们10多个人分成了三组。两组偷偷地溜出山洞,去附近制造一点动静,把敌人吸引走。
他们留下了两个人留在洞里保护我。这种保护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如果我们被发现,两个人根本就无法保护我,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抵挡敌人一小会儿,让我好有机会自己了断而已。
这两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那个几次对我说话的闻高。
当那些士兵离开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在山洞里等着。
因为越来越多的敌人已经开始睡觉了,所以,我们再也不敢把头伸到洞口去张望。
我们就在山洞的深处等着:或者下面的敌人离开,或者他们吼叫着冲杀进来。
生或者死的判决,就在山崖下。
闻高坐在我的对面,他一直看着我。
他的目光让我非常难受。他的心里在飞快地转着念头。但我不知道他转的都是些什么念头。
另一个兄弟则专注地看着洞口,听着来自那个方向的任何声音。
我悄悄地把手放在背后。我悄悄地把你送我的袖箭扣上了箭支,我把它小心地藏在袖子里。
那里面可以装两支箭。我已经想好了,当敌人冲进山洞的那一刻,我会用一支箭射向敌人,另一支箭射向我自己的太阳穴。
我下定了这样的决心之后,心就逐渐安定下来。有什么可焦虑的呢,有什么可恐惧的呢。反正结局不是这种,就是那种,它总有一个终结的。
我闭目等着。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我睁开眼睛,洞里的光线已经很昏暗了,我已经看不清另外两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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