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刘申的新王朝如东方之日喷薄欲出的时候,你的身体却如西山之日,每况愈下。
整个秋季,你都只能驻守在北线大营中,居中运筹指挥两线的作战。你既没有体力到达北部的草原,也没有体力回到南部的前线了。
那段时间里随侍在你身边的李大夫,后来,被刘申召入太医院供职。你去世后,我见过他数次。
他对你很敬佩。
他说:“臣行医多年,见过许多人面对痛苦,但很少见到大将军这样冷静与镇定的人。在那样的痛苦中,他从来没有需要过别人的安慰,反过来,他还能安慰和鼓励别人。”
李太医给我讲过一件事情:
有一次,你在头痛中晕眩得厉害,完全失去了空间感和方向感。
当时孙浩成和杨彪部都正在激烈的战斗中,战报源源不断地送到你的大帐来。你无法看战报,谢双成在一旁念战报给你听。
你在闪电劈刺一般的头痛中,一边听着他念战报,一边剧烈呕吐,乃至呕血不止。
谢双成一边声音颤抖地念着战报,一边看着你呕血不止。
他念一句,顿一下,看你一眼。
他念得语无伦次,错误百出,泪流满面。
你听他这样念着,你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他一下。
你看到他跟着周围的世界,疾如流星地围绕着你高速飞旋。
你克制着再次要吐的感觉。你紧紧抓住床沿,抗拒着失重的心悸。
你流着冷汗,你看着他。
你说:“好好念。我能听。你是军人。”
谢双成一下子没了声音。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了正常的朗读。
李太医说,那一次,你就是在完全无法判断自己空间位置的情况下,判断出汉军在战场上的情况,并进行了有效的指挥调度。
他说:“那需要内心何等的冷静,以及何等强大的自我控制啊。”
(二)
随着冬季的来临,李太医的针灸也逐渐失去了功效。
冬至日过后,又一次发生了超过70小时的剧痛,你再一次痛到心力衰竭,情况危殆。
吴顺在急迫之中,把离开金风寨时师门送来的、最后剩下的丹药全都用完了,正在走投无路、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惊喜从天而降。
你的师父道济,竟然心有灵犀地、如及时雨一般地带着三五个弟子侍童,自己从清川一路风霜地赶来到军中了。吴顺闻报后,飞也似地赶往营门跪迎宗师的到来。看到道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前,吴顺忍不住喜极而泣!
道济一到军营,闲话不说,就直奔你的营帐察看你的情况,先用新带来的混元丹稳住你的心脉,然后,他和李太医一起,穷尽毕生所学,几经尝试,终于再次控制了那种非人的剧痛,救回你一命。
在救治你的过程中,道济再一次地使用了他毕生修炼的真元之气,他用减损自己寿命的方式,换取了你寿命的延长,并减轻了你的痛苦。
(三)
你清醒过来后,见到道济。
自清川匆匆一别之后,已经过去数年。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物是人非,你们师徒再次相见,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此刻的你,已经完全不是当初从清川第一次回到家中的那个你了。
道济看着你的虚弱憔悴,想起你从前神采飞扬的样子,饶是方外之人,心里也难免阵阵难过。
你看着道济,你没有力气坐起来。
你虚弱而断续地说:“想不到还能见到师父。累师父一再地千里奔波,劳心救护,我很惭愧。”
道济说:“你离开清川的时候,我们在山门前分别,师父对你说过,我们师徒将来还有相见之日。师父所说的相见之日,便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了。”
道济说:“师父知道你此刻的艰难。你做得很好。师祖和你父亲,都会以你为骄傲。师父此来,就是来最后再帮你一把。”
你气息微弱地说:“我再也回不去清川了,也见不到师祖和师兄弟们了。我很想念他们。”
道济说:“师祖已经仙去半年多了。他是无疾而终、安详而逝的。临终前,他还念叨起你,说,之前他不仅在清川活着,也在你的身上活着,今后,他就只在你的身上继续活着了。”
你嘴唇翕动着,心里一阵悲伤。
你说:“弟子不孝,都没能给师祖送行,也没能护持宗门,辅佐师父。”
道济说:“你为还天下以太平做了这么多,桩桩件件,无不都是护持宗门,辅佐师父,无不都是延续着师祖的道业与生命啊。”
道济说:“清川的师兄弟们,无不都很想念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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