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之前,我的手指就扣动了扳机。我听到清脆的枪声在耳边响起。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那个挥刀砍向他的追兵头上忽然盛开了一朵白色的液体之花。原来是他头部的位置,变成了一朵飞跃的水花,很多牛奶一样的液体向四面八方飞溅开来。
我看到追兵伸手去抓那朵牛奶颜色的花朵。他抓了一些粘稠的液体在手里。然后,他用没有了天灵盖的眼睛看了一下,就从马背上沉重地摔倒了下去。
是我!是我开枪击中了这个人的头部!子弹准确地从他头盔的缝隙里钻了进去,将他打得天灵盖和头盔一起飞了起来,脑浆向四面迸射开来。
我其实不想杀死他,我只是想要阻止他们杀了那个摔倒在地、面向死亡,露出那样令人心疼的平静微笑的人!
可是,我的身体反应要远比我的头脑快。
在我想到伦理问题和作出人道选择之前,我的身体早就在行动了。它本能地自行切换到了移动靶的射击模式。
在长期训练的本能下,我的手指连续不断地扣动扳机,而枪的准星也不断瞄准了接近这个人的那些追兵。
几乎只有一分钟,我就一口气射完了发给我的10颗子弹。
我看到那些追兵接二连三地被击中头部,一个个地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我听到嘎拉一声,意识到枪膛里空了。
这时,对面雨雾中的标靶显现了出来,刻度清晰,西瓜地的绿色也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我回到了现实世界。
刚才出现的那一切,溪流、战马、面向死亡微笑的年轻男子,追击他的持刀士兵,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是我刚刚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梦一样。
我再度无比讶异地看着枪管上的准星。
准星不偏不倚地精确瞄准着标靶的中心。
(三)
从西瓜地那边的报靶沟里,慢慢地伸出了一个报靶的竹竿。
负责报靶的同学在那边拼命地左右晃动着竹竿,明确地表示:没有上靶!零环!没有上靶!一发也没有上靶!
这是我生平最差的成绩。
“哈,她的子弹全部射进了大西瓜!”
周围响起了队友们的哄堂大笑。
“大家吃西瓜要小心啦,别被磕到牙!”
”报靶的人真浪费臂力啊!不过也好,为队里节省了一张靶纸!“
在一片哄笑当中,我默默地低头收拾着枪的背带,跪在软绵绵的棕垫上,脱那件湿乎乎的棉衣。
我从棕垫上站了起来,把枪抱在怀里。
我可以对他们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有谁会相信我的说辞吗?
我决定对此保持沉默。
平凡的人们都是所谓常识的奴隶。他们不肯也不会相信超越他们所谓常识范围的东西。他们的平凡,正是渊源于此。
然而,他们对于这一点,也同样地盲然无知。
(四)
就在我决定对此事永远沉默,绝口不提的时候,一个年轻而生机勃勃的声音,在场地里响了起来。
“别人的失误有那么好笑吗?队友的偶然失误,能让你们感觉到这么巨大的快乐吗?你们从来都没有失误过吗?”
这个声音,让喧闹的场地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于是,我看到了你。
你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硬木纸夹板,步履轻快地正在向我走来。
你穿过了无数的日月星辰,亿万个生生不息的宇宙,穿越了所有的时间和空间,向我的生命再次走来。
我终于又一次看到了你,在等待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
你终于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