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不是还能吃嘛?”只要还有好胃口,就什么都好办。”
我看着他甩开腮帮子尽情吃喝,我听着他说滔滔不绝地发表美食治愈论。
他感觉到我的看到,我的听到。
他说:“这观点你不赞成啊?太粗鲁太扎实,是吧?”
他说:“没错。一点文化也没有。可管用啊!”
他说:“你有兴趣也不妨试试看。”
他说:“我没说这可以解决问题。但这有助于你冷静下来,恢复解决问题的那个能力。”
他说:“就像止痛针。虽然不能救命,但可以免受折磨。”
最后这一句话是他随口说出来的。他说出以后就后悔了。
我听到他的牙齿间响了一下。他咬断了一根排骨的关节。
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再次中断了。他伸手拿起餐巾擦着嘴唇。他的眼神看向桌面。
我看着这一切。心里有锅开水在沸腾。但我不想让它再烫到对面的这个人。
于是,我端起杯子,我轻轻地说:“高雄哥。”
高雄闻声抬起眼睛,他看了我一会儿,他端起杯子。他说:“好。干杯。”
我们的杯子轻轻地碰在一起了。
我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关心我。”
一点什么从高雄的内心直冲上来。他压抑着。
他说:“我喝完。你随便。”
然后他一仰脖子,把什么都吞下去了。
(四)
高雄在付帐。当服务生拿着钱和帐单出去之后,高雄继续从钱包里掏出一些纸币。
他一张一张地掏出它们。他把它们像一把扇子那样地铺在桌面上。
我看着他这样做。
我说:“在做什么?”
他带着两三分酒意,点着那把纸币形成的扇子。
他说:“认识这个吗?”
我说:“是纸币。”
他摇头,他说:“不。是朋友。”
他说:“有些时候,是比朋友都还要可靠的朋友。”
他说:“当所有的人都靠不住的时候,有时候,唯一靠得住的东西,就是这个。”
我看着他。不说话。我从来不是拜金主义者。
他说:“我知道你不能认可这个。但没有关系。”
他说:“我只是对你说出这个。我把它种植在你的心里。它自己会成长发芽的。如果你的环境支持它的成长。”
他说:“我留下这颗种子,不是为了引诱你走上我这样的道路,是为了在我不能帮到你的时候,留点什么可以多少帮到你的。”
他说:“我也知道,兴许长不出什么好树。但有些时候,不需要什么好树,只要有点什么,歪脖树也无所谓,能让你抓住不沉底,也就可以了。”
他说:“我这强壮的胳膊呢,你显然是不会愿意再抓了。那么,没抓没落的时候,如果愿意,就抓抓桌上的这个玩意儿吧。”
他说:“这比你在故事里抓着剪刀对准胸膛要好。”
他说:“人民币,美元,这些,都是有力量的。它们,可以承载你。”
他说:“只要你不沉下去,你就会站起来的。”
他说:“这些,是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