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角斗士的鏖战当中径直穿过的那种感觉。
墙壁上总是无声地硝烟弥漫着。
他的内心始终比你更加激烈,他的性格始终不象你那样平静与温和。
但我这样的评论,并没有比较你们高下的意思。
(四)
说一件事情,它最能体现后来的高雄。
当时,我们在他公司里一间新装饰过的会议室里面商量事情。会间休息的时候,他带我去看房间里的新版画,一边看一边如数家珍地报出买入的价格。他收藏了很多著名版画家的作品,后来证明,他的选择很有艺术眼光和经济头脑,这些画,后来都飙升到了天价。
我在一幅画面前停了下来,并且感到心里有点翻腾。
那幅画,画的是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情节:夏洛蒂脸色苍白地擦拭着阿尔贝特的手枪,而那个冷酷无情的阿尔贝特正沉浸在脚边的大堆讼状文书里面,侧着头,冷冷地对维特派来借枪的仆人说:“代我祝你的朋友一路顺风。”
他明知道维特将会用这把手枪自杀,但他却冷冷地这样说。
就在我站下来的时候,我看到旁边的高雄,从裤口袋里面伸出了一只手。
他对着画面里的阿尔贝特做了一个鹰爪摄物的抓取动作,那个架式就好像是要打碎画框上的玻璃,把那个冷血动物从画面里揪出来,像扔一捆稻草一样地扔到办公室的那一头。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在他脸上看到用脚猛踢阿尔贝特的那种冲动,也许,他还想跳到他身上,对准他的脸饱以老拳吧。
看到我那样盯住他看,高雄呵呵笑了起来,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了裤口袋里。
他耸耸肩膀,对我说:“就看不惯这样的家伙。”
那天,他说:“每个性情中人好像一生当中都会受到这种家伙的折磨。他们每天都在你的身边,和你共同生活,但却像岩石一样地冷漠。”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你灵魂的宣泄,你内心的情感,你想象力的奔驰与心声的倾诉,它们就像浪花一样地打在这些坚硬的岩石上,毫无回应,也不被接受。”
他说:“真的很想揍一顿这种人。”
我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嘲讽我嫁的男人是这种坚硬的岩石。
在他的目光灼烫之下,我假装没有听懂,转过身去。
我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你揍得过来吗?这种人如此之多,以至于充斥了每一个人的日常生活。”
我说:“更何况,有时候,我们也就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吧。”
听了我所说的,高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再次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在我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把,让我一边的肩膀几乎塌陷下去。
他说:“心心,你啊。”
他再次说:“你啊。”
他第三次说:“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呢。”
我很明白,他是想对我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再次假装不明白,岔开话题,去谈别的事情了。
高雄对我的婚姻一直不看好,并且心怀不满。
这一点,他也从来没有掩饰过。
我是说,仅仅在我面前,他从未掩饰过。在人前,他还是表现得很绅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