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真的那么亲近,陈润也是无法为别人负责一辈子的。
陈润没有说话,他的想法正如陈濯的猜测一样,只是他不觉得自己是一定无能为力的。其实在如姒去找他谈之前,他甚至想过或许可以将丽娘带到蒲苇记做个帮厨,或者做点杂活,总之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活计。若是将来丽娘有什么新的打算或者出路,他这个族兄再给点钱帮衬,就算全了一场同族亲戚的缘分。
但是当时如姒介入的态度实在强硬,而且那张胭脂方胜也让他存了许多疑虑,自然就断了想法也断了来往,后来又叫人送过两次半吊钱接济,也就没再继续过问丽娘的生活。
如今看来,这样竟是大错特错了!陈润越想越难受,丽娘虽然或许曾经对他动过些心思,却也是个纯良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就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呢?
“陈润。”采菀伸手去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咱们去看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陈润心头的火几乎要顶到了喉咙,一振衣袖便起身,勉强向着如姒和陈濯一躬身:“东家,我先回去店里做事了。”
“你给我站住。”如姒看见陈润这个撒火的动作,心下也焦躁起来,语气里就带了三分强硬,“你跟谁发脾气呢?”
“如姒。”陈濯虽然不觉得陈润做的对,却本能地觉得此时不宜介入,便上前按了按如姒的手。
若是没有怀孕的时候,如姒可能还是能够再理智一些的,但是这个时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到了六个月,身体中的荷尔蒙实在变化很大,如姒的情绪远比之前要敏感而激烈的多,并没有理会陈濯的阻拦,而是继续向着陈润质问:“你心里觉得丽娘到了这个地步,你有责任是不是?”
“是。”陈润想着之前的事,心里仿佛有一团火,低了头回答,语气却并没有软。
“所以你就拿采菀出气?”如姒的话音里已经带了些怒意,当初陈润与丽娘这事情,她心里也不是不介意的。但想着这件事情很可能是石仲琅的算计,而且陈润当时表现的又很恳切,加上这毕竟是采菀三生流转之间最大的牵念,如姒还是很积极地促成了这件婚事。然而此刻陈润的表现却多少有些触动了如姒内心隐约的担忧,本能地就想替那个保护了濮家大姑娘三辈子的采菀出头,“丽娘自卖自身,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若是你要娶她,我也不会拦着你,是你跪下来说要娶采菀,答应要对她好,我才将采菀许给你。怎么着,如今看见丽娘寻了别的出路,你又跟采菀翻腾?你觉得好姑娘误落风尘,你害了人家一辈子是不是?我告诉你,丽娘在石家穿金戴银,在石大老爷房里千娇万宠,你怎么知道人家心里不是高兴的?”
“东家,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去了青楼卖身、又给半百之人做妾,如何能是高兴的。”陈润虽然素来敬重如姒,此刻也忍不住回口。
“陈润,你当我和采菀是拿着天上掉下来的钱一直在享福是不是?我告诉你,若是我们跟这位丽娘易地而处,就算是给人家为奴为婢,洗衣扫地累死冻死,也不会倚门卖笑的!”如姒怒道,“什么样的好姑娘会没钱了就卖身?天底下多少谋生的法子不能用,非得去做皮肉生意?说到底还是不想吃苦罢了!”
陈润一震,虽然还有几分不服,但到底口气没有之前硬了,且看着身怀六甲的如姒这样动气,心里也有点担心。
当然其他人更担心,连在外头伺候的嬷嬷都想过来劝,陈濯早已上前扶住她:“如姒,别激动,你先坐下,你的身子要紧。”同时也望向陈润,“小润,你先出去。”
采菀则是红了眼眶:“姑娘,您别动气,别动气,您的身子,您肚子里的小少爷要紧。我没什么,这婚事不行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嫁他不可。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说到最后,再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如姒一通发作,自己倒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只是见陈濯和采菀这样紧张,便顺着他们的意思坐下,又冷冷地望向陈润:“你们的事情,是我多口了。这事情里头一定还有别的内情,现在大家都冷静冷静,你先回店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