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司非打量四周。避难所的水位还在攀升,已经没到了脚踝,但除了地表炮火的震动外,全无意料中的巨震。
刘业安脸色微变,疯狂地按着屏幕。
但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惶然的气氛反而愈加浓重,有孩子后知后觉地哭叫起来:“妈妈!我不想死!”
刘业安再次往拾阶而上,台阶尽头却已经冲进一个人,避难所的矿灯不住地闪,高瘦的影子随之在陡峭的台阶上一颤一颤:“刘大哥!矿区所有感应信号都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来的居然是阿冰。
刘业安的神情有片刻的凝滞。他随即大笑起来。
少年呆呆地问:“刘大哥?”
“彻底完了。”刘业安笑得打颤,而后猛地拔出腰间手|枪,抬手扣动扳机。
尖叫声中,阿冰软软倒下,一路滚落到台阶底,拿在手里的激光枪沉入积水。阿冰就坠在她身侧,司非低头看了一眼,少年还有气。他蒙蒙地盯着她,似乎终于分辨出她的脸容,费力地吐出半句:“快……”
语声就此止歇。
“刘业安!你疯了?!”那个在学校说故事的老太太粗声训斥。
“与其再受帝国人的奴役,”刘业安难以自控,嘴唇翕动半晌,终于吐出下半句,“还是死了干净。”
语音未落,他便转身向老妇射击。
身体比意识行动得更快,司非抓起阿冰落下的枪,直接开火。
手没力气,弹道失了准头没有击中后脑,射入颈侧。
鲜血瞬间喷涌。
所有人都在尖叫,忙不迭地往楼梯上挤,想要离开这里。
司非想阻止他们,想告诉他们地面只有更危险,但没人会听她。
一转头,瞿向阳不见了。
她骇得一震,再定神寻找,发辫散乱的女孩退到几步外,死死盯着她,面如金纸。
瞿向阳的眼神恐惧而充满敌意,是那样陌生。
“我……”司非张了张口。
对方却捂住耳朵,一溜烟冲上台阶。
“别上去!”
司非愣了愣才发现是自己在声嘶力竭地喊。
可女孩头也没回。
司非扔下枪,撑着地想站起来。腿钻心地疼,她匍匐着挪上底层台阶,伸手去撑再往上一级的石阶。
从地面传来激光弹出樘特有的低鸣。
她伸出的手便缩了回去。
周围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到听得见积水流动的潺潺声。
司非垂下头去,额头抵到地面,冰冷冷的。
拉长的影子骤然将她覆盖,全副武装地士兵从狭小的台阶口涌出。
“举起双手!”
司非抬起头,眨眨眼,被强光刺得满眼是泪,机械地抬起双手。
她听见熟悉的电子女声响起:“生物体征识别成功,我军预备兵司非,为安全对象。”
士兵举枪谨慎地往周边打量,随即两人一排冲下台阶。
“到下面去!”为首的帝国军士兵在头盔上一按,率先向积水深处冲去。
司非目送他们远去,居然还冷静地得出结论:看来是去确认矿区安全的。根本没人在乎她是否受伤。也是,她只是帝国军底部微不足道的小齿轮。
死一样的寂静再次围拢过来。外面的炮击还在继续响,她渐渐听不见了。
阿冰和刘业安的血扩散开,漫到她脚边的积水也是混混的一团红。
冰冷的水,腥臭的血,死尸,司非好像瞬间回到了今晨的噩梦里。
可这一次她没了脱逃的力气。又或者说,她不想逃了。帝国也好,叛军也罢,都对自己的正义深信不疑,却都那么荒谬。她的报仇又真的有意义吗?
闭上眼,她背靠岩壁歪在台阶底,等着水继续漫上来。
头顶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司非恹恹抬头。
地底的矿灯轻颤着,来人的脸容也半明半昧,一闪一烁的如投影般毫无实感。
一闭眼再一睁眼,台阶顶的人居然已经不见了。
司非疑心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你……”
声音在近处,就在她面前。
她受惊般颤了颤眼睫,缓缓收回仰视的目光。
顶灯的眩光还残留在视野里,青年的脸庞便蒙上若有似无的白影。
司非揉了揉眼睛,她终于能看清楚了。又或者她还是根本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她根本不需要看清他就能认出来。
因为对方是苏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