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承宸好不容易停止了打嗝,终于有心思来看奏折的时候,上头的内容已经足够让他吃惊了,在拖沓了这么多天之后,《朝闻速报》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痛快,毫不拖延的揭开了谜底——这个吕夫人,并不是吕广彦的母亲。
事实上,她也并不是“吕夫人”。至少在户籍上,在朝廷按制度对吕夫人的封赏里,吕夫人的名字籍贯,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在族谱里,吕主事也从来没有过继室的存在,一直只有元配钱氏,两个孩子也都是嫡子嫡女,他也从来没有过其他的妾室。
但事实上,这点知情人他们都彼此心知肚明,这个吕夫人,并不是吕夫人钱氏,至少她并不是原本的那个。
也不知道这报纸是怎么写的报道,居然给出了一段小说般的故事。性格倔强且优秀的夫人,和心胸狭窄嫉贤妒能连自己妻子也容不下的“被迫”吃软饭的老爷,以及一个据说母亲跟夫人的父亲有染,但她并不是夫人妹妹的夫人的贴身丫鬟,从小就嫉恨这个被她伺候的得天独厚的小姐。
丫鬟与老爷在夫人怀孕期间,一拍即合,小丫鬟低下卑微的身份,把他当做天一般的崇敬敬仰,是他在夫人身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他从不会想,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才会如此,他只会觉得是夫人不够好。而从小在夫人身边长大的丫鬟,也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纯良无害。
夫人知道了他们两个的结合,却并不在意,她提出要给丫鬟一个名分,然而丫鬟从中挑拨,老爷以为夫人要给丫鬟灌可能有损身体的避子汤,而夫人却不太愿意为自己辩解。
在丫鬟的挑唆下,老爷以为夫人准备等生完孩子后就跟他和离,没有了钱家的产业,他又将成为那个一文不名的穷举人,而他的孩子很有可能会跟着夫人姓,入钱家的族谱,以钱氏的手段,这是很有可能做到的。如果一切成真。那他之前的举动,其实与入赘无异,这是他根本无法忍受的——影响他的仕途。影响他的名声,甚至还要毁了他的孩子。
总之,夫人在快生产时,因为城里的疫情,挪到了乡下陌生的庄子里。真正的夫人在生产时,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当时在她身边伺候她生产的,只有她原本的乳母,可这位妇人,同时也是丫鬟的母亲。
生子之后,夫人就没再见过外人,因为乳母跟贴身丫鬟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外人也没有怀疑,当然,对外是说生了重病,不能见风。再过不久吕主事就借着钱氏原本做好的准备,升官到了京城,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升职了。
出现在京城里,再也没有回过故乡的吕夫人,就已经是如今这个了。
当年到底是不是两人合谋,一起谋财害命,如今已经没有了证据,毕竟女子生产是一道坎,谁也说不准到底会出现些什么事。除非吕主事夫妇自己承认,否则谁也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钱氏的乳母,早在假吕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如今就算要指证吕夫人假冒主人身份,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要追寻事情的真相呢?
报道的最后,还简要提了两句,说是吕广彦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正在等待合适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没有提起吕广彦知道事实真相的时间。
谢承宸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看完这个八卦的他,看着桌上的奏折,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虽然直接追究吕主事他们可能的杀人罪责,实在太过艰难,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他作为皇帝,真要处置吕主事夫妇,还是有理由的——毕竟假钱氏冒认身份,还得了六品诰命,成了钱安人,这可不是能够轻易蒙混过去的罪责。
但问题就在于,吕主事一家子的身份地位,离谢承宸实在太远了,谢承宸不能直接下发诏书,让大理寺直接处理掉他们,这样简直就是在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谢承宸有问题了。窥探大臣私密之类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尽管它很好用。
更何况一个常年呆在家中后院,为了顾及吕主事的想法,在京城里也没有多少手帕交的吕夫人,谁又能指证她与之前不同了呢?她来到京城的时候,可就已经是吕夫人了!他们当年也都没带家中的仆人进京,二十年过去了,如今更找不到知道她身份隐秘的人。
就算把认识钱氏的人,从他们老家找到京城来,又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呢?那个裁缝就算能够作证,实质性的证据也还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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