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是大家事,不像别人一般吝啬。”
出了贾母上房,紫鹃穿过东西穿堂,左转走小过道子,柳儿捧锦盒跟着,正走着,忽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迎头过来,忙站住脚,道:“三爷好。”
见到紫鹃,贾环也停住了,道:“紫鹃姐姐也好,这是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林姑父可好?林姐姐可好?”虽然紫鹃揭破厌胜之术,但已被周福生设法化解,赵姨娘之死又是凤姐所致,因此贾环倒也不恨紫鹃,更兼这些年林家送东西来,有宝玉的,也有他和贾兰的,不过偶尔比宝玉略次一等,这样他也心满意足了,总比被人不给的强,也就深敬黛玉父女。
紫鹃见到贾环如此,回答道:“来送模子的,才给老太太请了安,想家去一趟。我们老爷甚好,姑娘也好,就是这些天热得很,懒怠出门,上回给三爷送的冰三爷用着怎样?若是用着好,明儿再打发人给三爷送些薄荷的来,倒清凉。”
给各府分送过冰之后,黛玉又单独给贾家三艳并宝玉兄弟等人送了些,生怕先前到了府里的冰未必能分到他们各房,总是有的能得,有的见不着。
黛玉当年住在贾家,也是因跟着贾母才没缺冰少炭。
不过黛玉体弱不用冰,都被她们做丫头的放在外间用了,或者有客人至时摆在屋里。
提起冰,贾环顿时笑容满面,道:“好是好,就是不经放,送了来,当天就用完了,所幸我和兰儿一起跟着先生上学,先生那里是不缺冰的,虽不如林姐姐送的雅致,取其凉意足矣,倒也不用林姐姐大热天地打发人再送来。林姐姐送的书和笔墨我用着也好,比府里发下来的强几倍,回去替我多多地谢林姐姐,等我跟先生练好了字,也去姐姐家书肆抄书去。”
紫鹃一听这话,忙道:“难道三爷缺钱使了不成?”
贾环眼圈儿一红,低头小声道:“缺得很。我母亲不在了,先前的东西也没了,所幸马道婆死了,也不用还那五百两欠契。外头赵家没个营生,隔三差五地来求我,我每次都不给又不好,偶尔给一回,我就没钱使了。母亲不在,也没人替我料理这些,一个月不过二两银子,我上学还得用呢,府里一年八两银子是为了上学时吃点心买纸笔,哪里够用?我就想着好好地练字,练好了,去潇湘馆里赚几吊钱的润笔费。”
紫鹃不禁打量贾环,眉清目秀依旧,倒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跟个小冻猫子似的了,也有点儿大家子出来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换了先生教导,也可能是因为赵姨娘死了,贾环无人照管,只得自力更生所致,不过贾环之心还是黑的,宝玉那顿打可有他的谗言在内。虽说宝玉确实有错,但金钏儿是赌气自尽,并不是宝玉强奸未遂而导致金钏儿羞愤跳井。
听了贾环的这番话,紫鹃感叹两声,心想明年要是探春管家,只怕连那学里的八两银子都没有了,到时候贾环的处境更艰难,因贾环是小人,又极度缺钱,紫鹃也不觉得给他钱是对他的侮辱,欲待给他,又怕他在下人跟前没脸,只好道:“三爷辛苦了,还得惦记着外头。”
贾环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忙去罢,我得回去了,一会子还得上学呢。”
紫鹃到了自己家,可能是天气炎热,父母都在家里纳凉,见到女儿回来,忙叫沫儿把冰镇着的西瓜拿来切开与她吃,又让她把湃在井水里头的果子摆上。
紫鹃虽然身强体壮,但素来讲究养生,不喜食用寒凉之物,只用了井水湃的果子,听周母问锦盒里装的什么,忙咽下口里的果子,道:“方才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赏我的一套玉,说等六月初二那日好戴,免得失了府里的体面。”
周母口齿一动,正要言语,周父瞪了她一眼,转而对紫鹃道:“老太太行事大方,既给了你,到那日你就戴着,也是对老太太的感恩。六月初二的日子,你几时家来?”
紫鹃点了点头,回答道:“林姑娘说这个月三十就让我回来。”
周父道:“倒好,那日的衣裳叫你妈给你做身精致的,你给家里那么些好料子可都没大动用,拣红的做,穿着喜庆。”
听他这么说,周母道:“正做着,我看那匹石榴绫极好,给她做条裙子。”
见父母已有安排,紫鹃就没有多说,看着时候不早,遂回林家,少不得将各样事情回黛玉知道,又将贾母给的头面拿给她看。
“外祖母的东西比我给你的好,这样精细的工艺现在也少见了,等你大喜那日,你就戴这套罢。”黛玉拿着碧玉凤头簪看了看,听紫鹃说起贾环之事,不禁沉吟,片刻后道:“环兄弟心是坏的,终究年幼,比我还小一两岁呢,如今他正艰难,倘或有人引他走正道,岂不是少了一个祸害?也省得他因处境艰难心里不平,越发坏了十倍。”
黛玉又怕贾环长大后日子过得越发不好了,就忘记周福生的化解之德,回头又恨紫鹃,遂谋之于林如海。林如海便请了那先生过府,如此这般拜托一番,其后黛玉常往那边府上给姊妹兄弟们送瓜果点心笔墨纸砚书籍等,都有贾环的一份,也够他日常所用了。
紫鹃当初想的是给贾环钱,黛玉给的却是书籍笔墨,立时便有高下之分了,果然应了那句“君子赠以言,庶子赠以财”。
黛玉虽非君子,又未亲见贾环,然赠与许多书籍,也是君子之举。
贾环能勾搭得王夫人房中彩云彩霞两个一心向着他,尤其是彩云,私下常偷东西给他,他自然不是个蠢笨的人,发现自自己和紫鹃诉苦之后那边送的东西既多又频繁,多是自己所需,心里如何不明白?越发感激林如海和黛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