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同事,对于这样的姨妈和表妹?不好意思,她完全没有好声气,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亲戚情分地婉拒,令对方假装听不出来。
许蕊儿猛地站起来,指着紫鹃道:“姐姐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我妈好歹是姐姐的长辈,我们原是一番好心,怎么就由着姐姐指着鼻子数落了?”
紫鹃冷笑一声,道:“我倒要问问,是谁指着谁的鼻子?到底是谁没教养?”
许姨妈有求于紫鹃,一手打掉女儿的手,假意呵斥道:“蕊儿,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谁教你学会指着别人的鼻子说了?我教你的礼数呢?这般不遵长辈,像什么?”
紫鹃就当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直截了当地道:“姨妈若是来看我呢,我心里极感激姨妈,明儿回家探亲,见到姨妈也会亲自道谢。若是姨妈别有所求,不必说别的,就请姨妈回去罢,我什么都做不得主。不,别说我做不得主,就是我做得了主,我也不会同意姨妈之求。打量着我竟是糊涂人不成,许多年不见,呼喇吧喇地想送女儿进大户人家,难道没有算计?”
一席话说得许姨妈登时涨红了脸,许蕊儿气得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偏生紫鹃说的话扎扎实实是她们的打算,无可辩驳。
可巧婆子沏茶上来,紫鹃端起了茶碗,有送客之意。
许姨妈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受紫鹃如此对待,拉着许蕊儿扭头就出去了,她在荣国府里长了这么大的年纪,姐姐一家不肯帮忙,难道就没有别的兄弟姊妹老姊妹了?
她们走后,周福生才满头大汗地赶过来,连连道歉,得知妹妹已将她们打发了,不由得问道:“妹妹是怎么打发的?我好听来学学。妹妹不知道,她们在咱家那大半个月,着实闹得不堪,就像扭股儿糖似的。”
紫鹃忙给周福生让座,又倒茶,道:“也没说什么,就直接点破她们心思,拒绝了她们。我和她们统共见过几回?有什么情分,何须顾忌。”
周福生想了想,点头道:“也是。若不是妈念着姊妹情分,岂能容她们在咱家闹腾。”
紫鹃道:“只怕姨妈她们不肯善罢甘休,我瞧着进大户人家为奴做婢的心思还没消。怎么姨爹和表兄表弟们没看出,又让她们进城来了。也该想个法子以绝后患才是,谁耐烦天天地面对她们,个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周福生无奈地道:“上回我见了姨爹和表兄表弟,姨爹说管不住姨妈的心,从表妹刚生下来就筹谋把表妹送入府里,好享受她不曾享受的荣华富贵。”
紫鹃瞠目结舌,一想不对,既有打算,如何小时候不送来,反倒长大后送来?
她跟许姨妈说话的时候就说得明白,说她清楚大户人家的规矩,要么就使用家生子,要是从外面买人,必是买年纪小的容易调教的,几乎不买年纪大的,就怕品行脾性儿不知好歹。
当然,像贾赦那样买来做妾的就另当别论了。
听妹妹提出自己的疑惑,周福生轻轻咳嗽一声,道:“想是我忘记告诉你了,表兄说,表妹生来倒好,谁知满月之后极黑极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无论姨妈用什么法子,都难调理出来。说来也奇怪,二三年前表妹渐渐就长开了,模样儿越来越标致,姨妈才有起了心思。”
原来如此,女大十八变,紫鹃恍然大悟。
许姨妈的事情和自己不相干,只要她们不再来找自己,不来打林家的主意,紫鹃便不管她们如何打算,反倒问周福生生意等事,一起用过茶果才送哥哥出门。
她还想知道宁氏到底怎么了,不想回到房里,金五奶奶已经回去了,只得暂且放下。
展眼又是数日,时值八月,天气渐渐转凉,乐善郡王府仍没有消息透出来,单立得了这病不敢见人,倒是宁氏突然自知身染恶疾而难愈,恐怕时日无多,竟是出家修道了,也想替单立祈福,而且在皇家道观名唤玉真观处出家,侍奉出家的老太妃们。
这些老太妃们不是太上皇的嫔妃,而是太上皇之父的嫔妃,也是太上皇的长辈,那位皇帝驾崩时,后宫尚有许多无子的年轻妃子,太上皇之母最厌这些狐媚子,偏因那位皇帝生前仁厚,不许活人殉葬,认为有伤天和,太上皇之母便勒令那些嫔妃出家,也就有了玉真观,后来又出了一位出家的公主,玉真观便成了皇家道观,和玉皇阁相对。
彼时那位出家的公主已经羽化,现今执掌玉真观的便是一位老太妃,虽然早没有了当年的荣华富贵,但到底出身皇家,颇得当今尊重,封其为“玉真散人”,道行很深,时常出入皇宫,常见后妃公主,既收下宁氏,乐善郡王府便不敢如何作为。
宁氏既出家,其丫鬟婆子都随她一起,芙儿和蓉儿成了两个小道姑,婆子们仍侍奉她,就像出家的妙玉一样,嫁妆还是自己的,陪房还是自己的,田庄进项还是自己的。
而且,道士不忌荤腥,不忌婚嫁。
但,出了家,出家前的婚姻就等同于断绝了。
紫鹃想起了出家的杨贵妃,可不是出家后和前夫断绝了夫妻关系,后来又进宫做了公公的妃子?看来出家真是一条好路子。
料想宁氏早有打算,不然不会突然就受玉虚观的庇佑,只要乐善郡王府不能再动她,紫鹃就彻底放心了,不想她放心得太早了,因为许姨妈那边惹出了一件事,她竟真的把许蕊儿送入荣国府了,而且还送到了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