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妄无法得知这个东西是怎么来到他身后并破开得罗袍袖扯走皦思头颅的。
指尖本能的掐起一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那东西无比敏感,只听撕拉一声,得罗袍袖正式碎成两片,皦思身体被破开,左胸上赫然一个大洞!
她挖了皦思的心。
纪无妄拭去泪水,眉头紧蹙,三道黄符浮于面前。只待一声令发,便可迅疾如箭。
“唏……”
那东西边啃便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声,纪无妄眉目渐冷,符咒逼去。而那东西面对那三道符咒却没有丝毫的惧意,一歪脑袋,任由它们粘在身上传来致命般的痛楚。
眼看着那三道符咒竟然在那东西身上逐渐化去,纪无妄绝望了。他根本就不是这东西的对手。
寻常这“偷龙转凤”制鬼之法,便已是阴毒之极损尽元息,偏偏此物又是从活体中剖出,趁了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出世,便是鬼王在此怕也不知该如何制她。
纪无妄悔痛难当,原是想将这东西做了,让她自己为自己攒福,却不料弄巧成拙白白赔上了自己唯一徒儿的性命。颓然坐在草垛之上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咯咯咯。”一声清脆的笑声响在耳边。纪无妄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那东西凑过来了。
“咯咯咯。”那东西依旧在笑,可纪无妄却不想回头,他已经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是从那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
凉丝丝的东西滑上了他的肩膀,缓慢的开始在一个地方打圈。一边打圈一边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似是玩的十分愉悦。
纪无妄心头一僵,过了一会竟然慢慢的软化下来。
她又有什么错呢?法子太烈,致使她一出世就暴虐非常。而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了徒儿的惨死。真正有错的……是他纪无妄才对啊。
他扶着额头眼中酸涩,背后火光依旧,只是没了那癫狂的厉啸声和自家徒儿的聒噪声,万籁俱寂好不凄凉。
草垛子发出梭梭的声响,那东西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跟前。纪无妄想着总这么低着头也不是办法,这东西毕竟出于他手,终有一天是要见面的。于是他在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与那东西对上了眼睛。
嘶……
这是……
只见面前坐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女童,暗金色的头发披肩而下几乎能将她的身体裹住,一双眼睛黑洞洞的注视着自己,长卷的睫毛浓密的排在眼睑上方。全身最显眼最浓艳的是她的唇……不似之前的素白透明,这次的唇因噬血而转为红色,因啖肉而变得丰盈。
啊……是因为皦思……
厉鬼出世,便得童子之身。这对于她来说是极好的补药,她容颜的变化全部归于此因。这下,原本还在筹划如何亲手毁掉她的纪无妄开始踌躇了。
皦思的血肉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她生,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皦思还活着呢?
“咯咯咯。”
那东西吃饱了性情也缓和下来。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黑洞洞的眼神竟然因为这个动作鲜活了几分。和纪无妄面对面的坐了下来,靠着墙壁捏石头。
纪无妄的脸背着火光,阴影之下看不清神色。
一人一鬼也不知在这口山洞中坐了多久,火势渐弱,只闻得柴火的噼啪声,和洞外的滂沱雨声淅淅沥沥,彻夜奏鸣。
“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纪无妄突然开口,但他这一开口并没有准备让对方接话,因为对方虽然看上去有个八九岁的样子,实际上心智就跟个出生的婴儿差不多,哦不……她严格算起来就是个连眼睛都未睁的婴胎。
她一出世,见到的,便是鬼的世界。她还没有享受过阳光的暖,就要来这阴界沐浴寂夜的寒。
纪无妄看着眼前的女童,缓缓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长发。
世间真有公平二字么?恐怕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真的有那杆秤,那这眼前的荒诞剧目又是何人书就,何人吟哦?
所以我,从来都不信这些。
“你有一个名字的。”
“还是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
“你什么都可以不记得,不知道。但是这个名字,你一定要知道。”
“记住了,你的名字,叫‘夭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