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快走!躲到那边树林里去!”
谁在说话?唐子畏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有些眼熟却又回忆不起来。茫然间被人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跟着一个穿着土黄军服的黑人往树林里跑。唐老爷子五十多了,揣着把手-枪紧跟在后面。
“砰砰!轰——!”
天色黑了,树林间火光却是不断。身后追兵有踩到地雷的,爆起的土地草木掀起一阵热风,碎土和石块从背后哗啦一下全砸到身上。唐子畏被老爷子按着头不停往前跑,身边不断有人用听不懂的语言吼着什么,爆炸声连绵不绝。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有把枪,眼角余光扫过侧面火光一闪,下意识抬手便开了枪。
“砰!”
“砰!”
一枪,正中胸膛。唐子畏只觉身体被什么猛地一撞,力还未牵动全身便已经直接破开了胸膛。
对面的人有没有发出惨叫他已经没精力理会了,疼痛袭来,却总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唐子畏眯起眼睛,视线摇晃着模糊起来。他感受到有人按住了自己胸前的伤口,耳边传来唐老爷子的叫声。
“老三挺住,老三!”
不知过了多久,唐子畏被放到了地上,战火在很远的地方喧嚣着。细小的草梗扎着脖子,周围像是一片田地。唐子畏脸上被人拍打了几下,视野上方一个干瘦的人朝他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接着脏兮兮的手将一把青棕色的壳塞进了他嘴里。唐子畏几乎要呕出来。
那人用同样的东西抹在他胸前的伤口处,然后从腰间拔出匕首便划了过来。
初时刀刃和指头在伤口里抠挖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但渐渐的,疼痛逐渐转化为一阵阵的麻痒感,胸口,嘴里,连同半边脸和大脑,都渐渐失去了知觉……
……
“呼……”唐子畏仰面躺在床上,睁开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扯开身上单衣的衣襟,露出汗津津的胸膛。手指抚上心口的位置,缓缓地摩挲。这文人的身体,别说伤疤,就连粗糙一点的皮肤都不曾有过。透过温热白皙的皮肤,仿佛可以直接摸到下面的肋骨。
“怎么梦到这个了。”唐子畏闭上眼,那段记忆还仿佛昨日般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老爷子第一次带他去金三角,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生命的脆弱和战争的残酷。他以前不懂为什么老爷子岁数这么大了,每年接货却还要亲自去跑一趟。那次之后他就懂了,若不是唐老爷子亲自去,一般人恐怕还真镇不住那群亡命之徒。
当时发生的偷袭战争是个意外,许是混这一行的都没个善终吧。唐家老二撤离的时候走散送了命,老三中了一枪生命垂危,唐老爷子也在撤离的时候因为一直用手护着唐子畏的后脑,整个左手手背都被流弹和爆炸的碎片弄得血肉模糊。
因为这个,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火,那一年金三角赔了不少好东西,走的时候唐老爷子脸还是黑沉沉的。也是那之后,唐子畏再没掺和进唐家的“生意”里去过。
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可贵。
唐子畏一翻身从床上下了地,趁着时间尚早,就在房间里拉伸了一下筋骨,练了练身子。直至听见外面院子里有了声响,这才拿毛巾擦了擦身,换上干净的衣服。
夜棠敲门的时候,唐子畏里衣刚穿了一半,不料那丫头竟就这么推门进来了。
“少爷,让夜棠帮你更衣吧。”
夜棠一张娇俏的脸粉扑扑的,十指纤柔,说着便要到近前来提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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