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大婚才过,我带着那股喜庆劲儿开心了没几日,又陷入新一轮的忙碌,只是这次,所为悲伤。
胤禛和胤祥整日在外忙碌,只说山东、河南一带频发灾情,城里已是随处可见伏地而卧的灾民,五城施粥尚不能遍及。皇阿玛命八旗大臣按各旗分别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汉大臣及内务府也各分三处施粥。
每日天一亮,我带着李福和眉妩几人,在府前的巷口摆上施粥摊。隔了两日,宣情也参与进来。我很奇怪为什么老八自己不设一个,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此等大事不是邀功的时候。两个同为贝勒的皇子,若是同在一条街上分设施粥反倒乱了套,不如表现得齐心协力,若是传到老康耳中,更像是那么回事。
府里的银两并不算少,可是还要养着一大家子,不能因为赈灾先把自己家人饿死。而且赈灾施粥的事,根本就是个无底深渊,谁也不知还要坚持多久,无论我怎么计算,那不算少的银两此时都显得不够给力。
我拿着意言堂挣的银子偷偷往里补,好在胤禛一心扑在外面,根本没心思理会。李福是个有心的,负责记录银钱出入、粮米库存,却只是每天将账目核对好交回我手里,并不多言。
现在我也想得开了,他若是想告密,随他去好了,反正这天底下就没有康熙不知道的事,瞒得了一天一月甚至一年,瞒不了一辈子。在这个坎节儿上,我这些银子若真是能帮了胤禛或是那些灾民,就随他爹怎么想吧。
胤禛每日回府时都已是入夜时分,疲惫不堪,见我仍守在厨院看着李福清点粮米,拉着我走回后院。
看到桌上的粥碗,胤禛一愣,我忙接过如意递的衣服帮他换上,解释着,“每天施粥都留一碗,自己吃,你尝尝?”
“好。”胤禛应着坐在桌边,拾碗舀了一匙,还未入口已抬眼看着我点头,“不错。”
我放心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把粥吃得干净,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个男人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竟像是没吃过饭的。亏我记得传说中雍正那句关于赈灾施粥的“浮筷落人头”,在他眼皮子底下,我还敢熬米汤糊弄人?别逗了。
从那天起,每天施粥都会留下两碗,待他回了府我们两个一起吃。我笑着说也算是体验民情了,胤禛摇头否认,眉头皱得死紧,“差得远,灾民很苦。”
这样的赈灾,断断续续的坚持了近两个月,康熙几次下令送灾民返回原籍,却又遇到新的灾情。反复数次,终于在五月初七宣告结束,胤禛和胤祥已经瘦了整整一圈儿,两个人却终于不再愁眉深锁,说是皇阿玛谕示免了山东前一年的水灾额赋,还缓征本年丁粮漕粮,事情终于算有个了结。
只是,灾情已了,府里却多了变故,弘晖病了。连续三日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却不停呕吐腹泄,昏昏沉沉没有意识的唤着阿玛额娘,偶尔还会叫着红挽,我不知他在找弟弟还是妹妹,也许两个都想,小子年纪越大变得越是牵挂身边每个人。
任我怎么给他擦身喂药也不见好,总是虚弱地念叨肚子疼。苏长庆每天为他诊治,说是从小金贵惯了,怕是跟着施粥,被灾民染了痢疾。
胤禛每日下朝回来便守在弘晖房里,看着苏长庆开方子下药,看我给他喂药擦身,手里总是捏着那本被弘晖写满了字的《挽心晚情》。常常看他将册子平铺在桌上,提了笔又放下,皱眉走到床边,俯身用额头抵着弘晖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我惊醒似的跑回房里,缩在大床的一角用被子裹住自己,正是炎热的夏日午后,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抖个不停。
这是康熙43年了,已经五月份了,我曾经无限恐惧的那一年,终是来了。
我看到胤禛站在床前,听他说着“弘晖不会有事”,却没能给我相信的力量。我将头埋进被子里,用力咬着手臂,怎么也挥不去脑子里那个清晰的日子。从来到这大清朝知道自己身份时,便开始恐惧的日子。
头上被手掌轻轻按住,我靠进胤禛怀里,嘴里有了血腥味,却感觉不到疼痛。被角被他掀开,看着手臂上的一圈血印子,我的眼泪才噼啪掉下来,砸在上面碎出几滴微小的浅红色。
胤禛的手掌托握住我的手臂,以拇指指腹轻抚,白玉扳指的细腻温润刚一触碰,血便顺着纹理绽出一片妖娆的红色,犹如血玉。我愣愣地看着,听他轻声劝慰,“信我,弘晖没事,一定会好。”
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是否可以改变弘晖的命运,却像是生出力气,绝不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而去。
我仍是跟着苏长庆衣不解带的照看弘晖,又过了五日,病情终于有了好转,弘晖的烧退了,每日可以吃些米粥类的流食。小脸上渐渐有了生气,可以虚弱却清晰的叫我额娘。
我开始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是也坚定了一个信念,不管我愿不愿意,历史的改变绝不是我力所能及,既如此,便应天而行。
京城逐渐回复了往昔的平静热闹,我的意言堂在这两个月中生意并不好,满街灾民哪有女人敢再出门乱逛,好在我挪用的都是自己装进口袋里的,店里虽是挣得少了,却没有受到大影响。
我让笑容去富庶的江浙开分店,她便选了苏杭天堂,说是知道我没去成西湖,先帮我去踩踩点儿,丫头大了鬼得很,可是现在的我不是那个心思。笑容将店交给胤禟打理,自己收拾行装很快上了路,胤禟千叮万嘱恨不得跟着一起去,无奈,皇子无命不得出京。
五月底我便收到笑容的信,是颜玉借口来看我和弘晖,送进府的。有些事既然她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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