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职业化的说辞,我都会了。
轻叹口气仔细地为她掖着被角,仍是忍不住小声埋怨,“你们两个是笨蛋是白痴么?说好先不要孩子又不知道小心着,说你们什么才好!只是这样倒也罢了,现在都四个月了,他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么……气死人了。还好今儿个发现了,要不你非得等要生了才能知道?”
孝颜只是抓着被角眨着大眼睛看着我,一个劲的傻笑,气得我杵着她脑门连戳两下,“你就知道笑,真是傻了。安心养着吧,还有得你熬。记住,别再喝酒,也别没事儿坐院子里扮女鬼弹琴了,好好地养着身子,等胤祥回来。”
“知道了,真是啰嗦,知道你有经验,我虚心受教。”孝颜闭了眼睛,小嘴仍是动着,“我要睡了,你快去吧,你家四爷在外面站了好久,别让他冻着。”
我看看窗外的人影,只剩胤禛一人,像是对着院子而站,那个背影让我安心。点头笑笑轻声嘱咐,“你放心睡吧,我还不回呢,等胤祥回来了我再回去。”
说完,我悄声走出房门,看到胤禛仰望的侧脸,正看着院内覆了雪的梅树出神。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转脸看向我,眼中竟闪过丝温和的笑。
牵着手走回前厅,胤禛对秦管家交代着一些琐事。我站在他身旁仔细听着,想着他在自己府里都没这么和李福说过,他对胤祥倒是真的好。疏影才刚为胤祥生了个儿子,孝颜此时又被苏太医宣布已经怀了胤祥的孩子,能感觉到他这做哥哥的也是开心的。
我跟着他迈出府门,看到高无庸牵着两匹马立在门前的雪地里,黑色的夜时蹄子埋在雪里,腿上还挂着些白色的雪,高大帅气。
胤禛低头看着我,温热从他的掌心传过来,“你再住些日子吧,等十三弟回来,到时我来接你回府。天儿冷了,自己小心身体,若是哪儿不舒服了,随时让他们去唤苏太医。明儿我让解语给你送些衣裳,还有什么缺的就和她说,让她再为你准备。”
我凑上前拢着他身前的斗篷,仰头望向他小声回道:“知道了,你快回去歇着吧,害你在这儿等了半天,回去喝碗姜汤再睡。这里什么也不缺,别让解语再跑了,有时间好好照顾着红挽姐弟,我怕他们着了凉。还有……”
我不敢说出噎在喉咙里的名字,心里却想得厉害。自从住进胤祥的府,已经有日子没去见过弘晖,这样的雪,在山里怕是很冷很难熬。
胤禛握住我的手按在胸前紧了紧,点头应着,“知道,放心,有我。”
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走了,踏在雪里少了些疾驰的嗒嗒声,却仍是转眼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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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我端了碗腊八粥送到孝颜面前,没吃几口,竟然看到推门而入的胤祥。下巴上有着未刮的青色胡碴,冬帽和肩上挂着片片雪花,带进一身的寒气。
胤祥直接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愣愣的孝颜,唇边挂着一抹笑,眼睛晶亮,看了许久才冒出一句,“我回来了。”
这包含了千言万语?
我低头笑着摇了摇头,取过孝颜手里的粥碗放在一边榻桌上,站起身让出位置。拉着胤祥坐在床边又帮他摘了帽子,扫下肩上的残雪。看着对视无言的二人,觉得自己像一颗瓦数超高的电灯泡,忒煞风景。
既是千言万语,就让主角去说吧,小小配角光荣谢幕。不等胤禛来接,我已带着眉妩自己回到了许久未进的贝勒府。
府里的气氛不大好,李福迎着我进了门,低着脑袋小心地走在我身前左侧。快到前厅时才弯着腰小声说道:“福晋,初五那天,宋格格生了位小格格。”
喜事!四爷十三爷亲如兄弟,两座皇子府前后降生小主子,真是瑞雪吉兆。
“只是……”李福的话说了又停,待我坐进前厅的椅子,才沉声继续说道:“今儿一早,秋儿来找奴才,说是小格格怕是不行了,让奴才去找太医。”
不行了?宋氏等了十年,才盼来的孩子,怎么又是才生下来就不行了?
我的手按在椅子扶手上,紧紧攥住,声音都有些抖,“现在呢?苏太医人呢?可是来看过了,说了什么?四爷呢?”
“回福晋话,四爷此时正在宋格格房里。苏太医一早儿便赶过来了,只说小格格确是不行了,四爷便让苏太医回了。这会子……奴才不知。”
“你去忙吧,辛苦你了。”我看着李福退出厅门,消失在外面白雪覆盖的长长甬道转角,抓着扶手站起身。
这瑞雪只怕帮不了宋氏的忙,而我此时回府……何苦要巴巴地赶回来。
眉妩扶着我走到三合小院,没有看到常坐在那里说笑的祈筝和暮汐,也没看到兰思偶尔闪现的温暖浅笑,更没有宋氏靠着秋儿轻抚腰腹的扬头得意。有的,只是闪在阳光下的一片寂静。
每间房门都紧紧的关着,关住一个又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小女人,偶尔,还有她们共属的男人走进去的身影。
以前的我,认为灵魂是自由的,就像我信奉的那一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现在看来,这一扇扇房门,关住的不只是她们长长的岁月和点滴流逝的青春,还有女人们装着某个男人的低微灵魂。
几家欢喜几家愁,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掩在房门之后,也掩这白色京城,某处角落。
我拉着眉妩的手往自己的后院走,静谧中响起房门轻启的声音。我忍不住扭头去看,胤禛颀长的身影从宋氏的房间走出来,隐在回廊的阴影下,看不清脸孔。他身后,是死一样的灰色寂静,阳光晒进房里,照着金色的尘埃,浮动在空气中。
他原本暗淡的脸色看向我时,微怔,立在房门前愣了一会儿,抬步向我走过来。
薄唇,抿得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