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吾之禝子Ⅲ

很有眼色的从塌上跳下来，低下头安静地跪着，不再吱声。

    “回四爷话，是奴婢……”眉妩跪在我身边，话还没说完，竟然还有急着认错的。

    弘历的声音仍是稚气，此次说起话来倒像个大人的样子，跪在地上转向胤禛，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回阿玛话，是弘历和六弟玩闹，不小心打碎了额娘的如意。”

    红挽低垂的头动了一下，侧看过来扫了弘历一眼，见胤禛看向众人又飞快地看回自己面前的地砖。

    我倒不知道，除了丫头肯为主子认错，这弘历竟然也会为弟弟。看来他还真是学乖了，不止不打弘昼了，连亏也能替他吃，我看不懂也不理解。

    弘昼咬着下唇小脸憋得通红，我希望他能自己承认，哪怕受罚也得敢做敢当。忍着想要出口的话看着他和弘历，一室静默，连胤禛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弘历皱紧眉头。

    “阿玛，不是五哥，是弘昼和五哥玩，不小心打碎的，如意是从弘昼手里掉到地上。”

    闭了眼将脸埋在膝头，心里平静下来。

    他若是此时不亲口说出来，只怕我都不知如何面对弘历，面对自己。

    仍是安静，抬头发现眉妩三人已经离开，红挽也不见了，只有胤禛仍站在身旁，弘历二人还跪在他面前。

    扶着地想要站起来，胤禛的脸出现眼前，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锁紧的眉头，手脚已离了地，转瞬坐在床上。

    “胤禛……”拉了他衣袖想要劝，又纠结着不该在孩子面前与他探讨孩子的管教问题。

    胤禛随手按在我肩上，似是安抚，转向仍跪在原处的两个小背影，声音低沉不容质疑，“回自己房里，晚膳时过来。明儿晌午在书房等我，每人十篇字，五首诗。”

    我张了嘴巴看着两个小脑袋几乎同时点了下，应了声是，并排走出房门。

    胤禛仍是站在我床前，阳光挡在他身后。

    这回的窗外，没有再看到跳起的小小人影，也没有人咧着嘴对我笑。有的，只是两条黑色小影子，快速走远。

    回房做什么？又罚跪？这次准备让孩子跪多久？一个时辰还是跪到晚膳，那得多久啊！

    这种教育方式也太冷暴力了！怎么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呢。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孩子已经知道错了，就算如意再好，也不过是件死物，哪里就要罚得这么重。难道他看着两个儿子的膝盖变成血馒头，就不心疼？真是当爹的，不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坐在床边的某人，脸上仍是没有表情，沉默地看着我紧攥床褥的手。

    怎么就突然觉得，他这是在罚我呢？

    “别整日和他们两个较劲，有时间多休息。”胤禛说着从床边站起，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坐在椅中，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弘晚也不小了，你准备着给他筹办婚事吧，待选秀之后，就娶福晋进门。”

    “今年？”指尖轻刮着身下的绸缎，咝咝的响，有些刺耳。

    生日后，弘晚就十五岁了，虚岁十六，在这皇家子孙当中确实不算小。靠在床头看着满目的红色幔帐，想象儿子娶妻的情景，时光飞逝啊。

    不知弘晚可有心上人，不知他对自己的婚事有何想法，不知那个要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子可会得他喜爱，不知他今后的生活可会快乐……我只觉心里乱成一团，像被小猫抓出了无数个线头，整理不清。

    胤禛仍在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得一如既往，却让我听不出所以然。

    我能听明白的，就是他已经为弘晚选好了，据说品性贤良知书达理，又据说是我家亲戚。绕来绕去终于把才刚清醒的我带回了沟里，满脑子的这姨那叔还有什么舅舅之类的称谓，听得我云山雾绕不知所踪。

    想了半天，我只得出一个结论，亲戚，还是我家的。

    难道这些古人真这么喜欢亲上加亲吗？近亲不得婚配，否则生的娃就是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他们看不明白么？

    唉……我现在也是古人，还是个女人，欲反抗而不得力啊。

    弘晚，你别怪额娘，真的是帮不上忙。

    那个即将成为我人生中第一个儿媳的姑娘名叫乌喇那拉•墨晗，还真是亲戚啊，竟然和我同姓，我觉得自己要疯了！

    神啊，救救我吧。子啊，带我去了吧。

    在胤禛不厌其烦的解释下，我真的数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亲，也怪我未曾用心与娘家走近吧。

    在我听来，她与弘晚的关系，就如同燕小六家那个七舅姥爷的三外甥女的邻居家的表叔的姨妈的女儿，三山五岳遥不可及，愈想理清越糊涂。

    后来，在我努力分析之后，发现了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亲戚可能就是同族儿女，与我家根本八杆子打不着，就算真有什么血缘关系也绝对不可能是三代以内。我狂跳不止的小心肝啊，终于慢慢的放松归位，只盼着日后弘晚的娃是个健康又聪明的，千万别出问题。

    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怪康熙，就因为他当年一句话，便没了关于弘晚的历史记载供我参考。对于胤禛的儿子们我还是很有些印象的，至于儿媳，我只记住了弘历的皇后，貌似是姓什么富察氏，其它，真的是不知道啊。

    如此也印证了一件事，做人就得出头，要不我怎么单就记住了当上皇帝的小四呢，像我那小儿子弘昼，除了他荒唐的王爷史，我一样不知道他未来的媳妇姓甚名谁，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