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汾花渡口的地方……”
……
南呈,离江。
吆喝声与水声夹杂在一起,人声鼎沸,离江的岸边人群熙熙攘攘,既有江南的富商们带着下人穿行而过,身上衣衫皆是上好的缎子,也有贫穷的百姓来回走动着,时不时朝江边望去。
离江是个连通江北江南两岸的重要地方,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江水涌动,远远望不到边际,甚至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浪潮声,雄壮而又豪迈。
“赶紧了赶紧了,要开船了!”
那是一条巨大的内河船,制作工艺极其复杂,长十五丈,足可载五百余人,仅仅是船上的水手人数,也有八十人左右,这样的船只,在汾花渡口并不算出奇,可见这个地方人口来往众多。
“小姐,外头风这般大,还是回去歇着吧,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奴婢又免不了要挨板子了。”
詹茵茵倚靠在船栏上,望着岸边形形色`色的人,柔声道:“父亲怎会轻易罚你呢,你看……岸上好多人啊。”
丫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向了岸边那些神态不一的人们,那里面有挑着担子的农民,也有凶神恶煞的屠夫,还有穿着公服的捕头穿行而过,也不知道是在暗中抓什么人,再一看去,竟然还有上身什么也没有穿的汉子……让人羞红了脸。
那丫鬟吓得连忙捂住了自家小姐的眼睛:“小姐,非礼勿视呀!”
詹茵茵笑着去拉她的手,一边打趣一边挣脱,却无意中从指缝中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幕。
“船家,您就让我上去吧。”书生脸色涨得有些红,“出门太急,一时没有带够,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何必找这般好听的借口!没钱就是没钱,没钱怎么能让你上船!”
“在下此番是进京赶考的,在京中尚有一二亲戚帮衬,等船靠了岸,自然会补齐船费,可若是错过了这趟船,误了会试的时辰,便又要再等上几年了……还请船家通融一二。”
那书生身材颀长,一身儒生装束打了些许补丁,却是异常的整洁,看得出来他平常很爱干净,脸上也是白净无暇的,两条剑眉嵌在玉一般的脸上,竟然更还有几分江湖侠客的味道。
隔得太远,詹茵茵看得并不仔细,只问道:“那里是出了什么事了?”
“回小姐,许又是付不起船费的人吧,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詹茵茵原本也没想管闲事,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看岸边的人,可总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事情压住了一般,总是忍不住朝那里看。
“船家,您就通融这一次……”
“走走走!谁都通融,生意还要不要做了!”那大汉不耐烦地做出驱逐的姿态,将他往外面驱赶着,“看你也是个读书人,脸皮怎生这么厚?”
俊秀的书生脸色有些窘迫,被那人不停朝外推搡着,嘴上仍旧央求着,直到被那大汉一股大力猛推到了地上,书生才停止了言语,眼神有些落寞。
那大汉嘴上不过瘾,又补了一句:“嗤,就你这身破烂衣服,就算船费够了,也不一定能上船,知道今天船上有什么人吗?当朝户部尚书的一家子可都在这艘船上!若是连你这样的人都能上船,出了事情谁来担待?”
“阁下考虑的这么周到,可真是为家父着想啊。”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讽刺又嘲弄道,“只是原本没有人知道户部尚书和家眷在这艘船上,被您这么一说,倒是更容易出事呢?”
那大汉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却见一妙龄少女,衣着华美,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又听了她刚才的话,便知道这位小姐便是户部尚书的那位嫡女了,当即吓得不知如何自处。
幸好那官家小姐没有要与他追究的意思,而是对一旁的丫鬟道:“拿些银子出来,帮这位公子付了船费吧。”
那书生仍旧坐在地上,有些诧异地望着她,看清了她的面容之后,目光微微一怔。
詹茵茵看过去的时候,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神,那一瞬间,仿佛有冰雪消融,少年的眼眸如万古墨玉般深沉,却又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书生问道:“姑娘为何帮我?”
詹茵茵只觉得动作都有些迟钝了,然而只是一瞬,她便慢慢走了过去,朝他伸出了手,莞尔一笑,如春风摇曳。
“虽然是初见,却觉得公子十分面善呢。”
书生犹豫了几分,慢慢伸出了手,搭在了少女柔软的掌心上,然后站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局促:“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詹茵茵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丫鬟突然道:“小姐……好像没带银子,都在房间里呢。可若是被老爷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别总是老爷老爷的。”詹茵茵睇了她一眼,从耳上摘下了那对赤玉耳坠,递到了那中年大汉的手中,“这个,总够了吧。”
“够够够。”那大汉瞬间心花怒放,生怕她反悔,一下子便接了过来。
这可比银子值钱多了呢!
江风缓缓吹着,素衣少年偏过了头,望着那大汉手中泛着光辉的赤玉耳坠,余光里是那女子模糊的容颜。
那一瞬间,书生心中好像忽然生了些莫名的情愫。
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