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甲外披着大红锦袍,硕大白马头上系着红绸,迈入大堂,一撩袍摆,单膝下跪,抱拳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来迟了。”
那怪物身姿潇洒、举止豪迈,只可惜人形马面,语音怪异,便骇人得紧。孙溪夫妇坐在胡床上瑟瑟发抖,孙溪道:“贤、贤婿请起,贤婿来得正好,不迟、不迟。”
那怪物端端正正拜了三拜方才起身,一双硕大马眼睁得如铜铃般大,“敢问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我那媳妇……为何不在啊?”
孙溪牙齿打颤,还是孙夫人稍稍镇定,忙道:“召儿体弱,我不忍心让他来回奔波,已安排他在新房里等候你。”
那怪物桀桀笑道:“多谢岳父岳母体谅,春宵苦短,小婿这便告辞了。”
孙溪夫妇听闻春宵苦短四字,面色愈发铁青,却仍是强笑相送,唤道:“严修,你引姑爷去新房。”
严修一身孙府家丁装扮,躬身行礼道:“是,姑爷,这边请。”
那怪物便跟随在严修身后,一面和颜悦色同严修聊天道:“以往不曾见过你,不过往后便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必拘谨,唤我追云姑爷便是。”
严修眼角微微抽搐,却笑得如沐春风,应道:“是,追云姑爷,日后还请多关照。”
那怪物又发出桀桀怪笑声,一前一后,跟随严修抵达西跨院中,那怪物便嗅了嗅,自语道:“多了许多生人味道。”
严修道:“自然,召公子成亲是大事,老爷高兴,宴请了许多宾客。只是体恤召公子身体,倒不必前去应酬。”
那怪物笑道:“不应酬最好、不应酬最好。我也不爱应酬。小召,小召!”
他一面急唤,一面迈入西跨院,径直走进东厢房中。
东厢房里红烛高悬,鸳鸯戏水的红锦被惹人瞩目,一个红裙人影安坐在一旁座椅上,头上盖着八角坠珍珠的红锦帕,低眉敛目,分外动人。
那怪物急匆匆走上前去,距离尚有三四步时,却突然停下脚步,白马头上竟隐隐泛起一层绯红色来,他一面挠着头,一面赧然道:“小、小召,你今日真美、真香。”
那人却一动不动,充耳不闻,那怪物却是心旌动荡,喜得搓手挠头,又欲揭去盖头,又几番迟疑,羞涩不已,喃喃道:“我竟当真成了你夫婿了……我莫非是在做梦?”
他兀自陶醉了片刻,突然又朝着那人仔细嗅了嗅,勃然大怒道:“为何你身上有别的男子味道?”
那人却只轻轻摇头,带得红锦帕上颗颗珍珠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碰撞声。
那怪物大步上前,一把扯开盖头,怒道:“小……”
当是时,悬壶出鞘,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刺进那怪物左边肩头,霎时将魁梧身躯刺了个对穿。
那怪物仰头,发出一声震耳马嘶,足下发力,仓惶迅捷后退,才刺穿的肩头,又被利刃割裂一次,伤口有漆黑如墨的黑血喷溅而出,洒了满地。
陆升一身红衣也溅了黑血,悬壶只轻轻一甩,沾染其上的血迹便顺着血槽流淌滴落,剑身又再度银亮如初。他好整以暇望着那怪物笑道:“你叫追云?强霸我大晋子民,胆子倒不小。”
那怪物目露惊恐之色,竟是不敢反抗,只捂住伤口,将魁梧身躯缩成一团,蹲在屋角望着悬壶,颤声道:“你、你将我的小召弄到哪里去了?”
陆升见他竟畏惧悬壶至此,略微讶异,却仍是道:“追云,我看你深情款款,却为何非要强迫孙召嫁给你?”
那怪物却仰头道:“我、我不曾强迫他,我同他、乃是明媒正娶。”
陆升皱眉道:“胡闹,孙召是男子,如何能嫁给你?阴阳颠倒、伦常紊乱,天底下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怪物呆了一呆,惶然问道:“小召……不能嫁给我?”
陆升道:“你若想清楚了,自此退出益州,往后莫再扰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那怪物却恍若未闻,只喃喃道:“小召,不能嫁给我?”他再度仰头嘶吼,刹那间红色锦袍被撕裂,片片落下,那怪物化作一匹神骏非凡的白色骏马,从头到尾全无一丝杂色,皮毛油光水滑、肌理隆起分明,唯有肩胛处黑血淋漓,伤口不得愈合。随即猛一下撞破墙壁,冲出西跨院,却是朝着孙府外头奋蹄疾驰而去。
陆升暗道不好,紧跟其后追出去,严修见状急忙跟上,冲出孙府后门,寻到备在外头的军马,二人朝着那白影穷追不舍而去。
这一追便一口气冲出东城门,追到了七八里,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沙柳林,那白马一路跑,路上留下黑血点点,竟好似慌不择路般,径直冲进了沙柳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