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便是这个时候,一个温温的声音传来,“师妹,师傅没让我们招惹是非。”声音的主人内力浑厚,故而声音穿透力极强,听起来像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震得人晕沉。
七窍心那肆意张狂的笑声截然而止,不悦的冷哼一声,似乎她很不满那阻止她的人,或许是碍于天音老人的威慑,只能不甘心的就此作罢,意犹未尽的扫了一眼众人,丢下那么一句话遁窗而走:“尔等今日不知天高地厚乱嚼的舌头,暂且替我七窍心好生保管着,指不定哪天想起来了,就会来取呢。”
侠士追丢了那行踪飘忽的高手,无奈回头正道抱团的安抚起被揍爬一地的几人,这一日风来喜成了大热门,不少英雄豪杰为此齐聚,商讨卫道之路。
而作为当事人的七窍心,这一日也极为不爽。
她匆匆退出,本以为闫如玉会在附近守着她,哪不知那一声传音不过是水面投石,传了音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换句话说,她瞎操了那个心,以为闫如玉盯着她是为了在师傅面前嚼舌头,如今意识到,再这回头把没办完的事办了?开什么玩笑!那里头此刻只怕高手如云聚,自投罗网的事也得看值不值!
她不喜欢闫如玉,非常不喜。
那跛子入教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却能得天音老人青眼有加,灌顶多年内力,就但论就那一身内力,或可说还高于自幼勤武的她!
正式学艺也没几个年头,却要她屈尊于下,叫她闫如玉一声师姐?
可笑之极!
在天音老人眼中,她七窍心竟然还没一个跛子有价值?
这般偏颇的心,早晚这跛子的武学功底会超越她,所以,叫她如何喜欢闫如玉?
就因为从魔教伏云塔逃出来是她闫如玉一手策划的?
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臭名远扬的天音老人,有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心了?
要她说,魔教中人,就该心狠手辣,我行我素的果断果决!
原本,这东西该是她的!
那会子她潜伏进房间时,不都没人察觉?可她就是闹不明白了,闫如玉是脑门后面长了眼睛还是怎么的,竟然在她出手以前冲了进屋,看她招手舞棒之间,浑身散发出来的味香极淡的迷药就知道,既然耐心跟了那么多天没动手,忽然用这样的手段冒出来,想必是察觉了她七窍心的行踪,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抢走功劳。
出来前,天音老人说过:宁可树敌八百,不可与她作对。
师傅说的是她师姐闫如玉。
那时候她只当是老人偏心,如今想来,看来是她师姐真深藏不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如今细细对敲,竟发现闫如玉当真不简单,似乎她能够未卜先知一般,那些种种巧合一次两次当运气,次数多了,就不得不叫人生疑了。
难道师傅早已看透了这一点,才警醒她,勿与闫如玉作对?
说不通啊,要是闫如玉这么厉害,那师傅还留着这祸患一再提拔作甚?难道师傅留着她能派上什么大用场不成!
越深想,七窍心只觉得阵阵寒意,迫使她更加抵触那个名字,闫如玉!
在七窍心眼中,闫如玉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也能。
有人说过,妒往往是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较不远的时候产生的。
……
老林静午,许是因着外来的人惊走了群鸟,密林深处只容身四五人的山洞,一跟铁杵长杆靠在洞口,一旁是刚扔开的麻木套,再旁边则是两个人。
一人卧靠洞壁,一人弯腰从包袱里那些个瓶瓶罐罐中搜寻什么。
小麦肤色的少年昏睡的容颜有七分刚毅,仔细能辨别出耳后有块细微的突起,似风干蜕皮微翘着少许,一般来讲,是不会被察觉的。
就这面皮的现状来看,还能支撑个几日才会明显露出破绽,所以,也不能算她救他及时。
十四将捡出来的小瓶子打开,凑到少年鼻息前晃了晃,刹时,梨白就被这股子呛鼻的气味惊醒。
“梨白,这五年你真有好好练武吗?怎么连远在甸京的那位,梁琴郡主都招惹上了?”睁眼还没看清人,就听到久违老熟人的声音。
干咳声!
“咳咳!不是咳~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咳!我真心冤~咳!”
正咳的厉害,便递来一壶水,他想也不想,知道是闫如玉以后,便卸下防心,仰头猛灌!
这几天可没渴死他!
喝了半饷,他才后知后觉的嘟囔了一句:“这茶水怎么喝起来糙的很?”抱怨完,又饥不择食的猛灌,将一整壶都喝干才罢了休。
渴了多日,也饿了多日,此时缓过魂来,倒也没多少力气,继续懒懒的靠在洞壁,大眼转了一圈,算是了解了一下此时的情况,才将视线停留在故人面上,仔细打量。
“大姐,你这张面皮不是当年我给你做的那一副吧?”他说。
“质地挺好,应该还能戴几年。”十四点点头。
梨白惊的拍了她肩头一掌,惊道:“开什么玩笑,当年不是给你说过,同一副面皮不宜久用,用久了会糙皮肤,换气难,久而久之很伤脸的!”
“一直没空做新的。”十四的声音轻飘飘地,仿佛没什么事能上心。
“药水呢?”
“诺,全在这包里,自己翻。”
梨白哪里管得着她那老尼入定的沧桑态度,不由分说拾起专用来洗面皮的特殊药水就摆弄起了十四的脸。
药水一侵,原本鲜活逼真的脸瞬间失了生气,露出面皮的本质来,被他轻易的从中剥落。
揪着十四的手,就着她的袖口顺带给她脸上的药水擦一擦,这才细看这张额前一道骇人长疤的脸,如他所料所惊,五年前不说水嫩至少还凑合得过去的皮肤,如今布满许多红疹,甚有部分皮肤开始局部蜕皮,这皮肤伤的厉害!
“你给我在原地坐着等着!”梨白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声音中那颤抖的情绪,使得音调都走空,丢下这么一句话,提着那个空水壶就朝外掠起轻功闪远。
十四这才轻轻用手指抚过面庞,手指碰到哪,刺痛逼到哪里。
自从救出天音老人以来,她真的少有机会能够让脸皮透透气,特别是近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外出,四下无人卸了面具就着溪水时,她已经看过,这张脸原来真被过于谨慎小心的她给毁了呢。
刺痛,这最近才开始的,但没办法,因靠近的目标也有可能会吸引同门七窍心,还不是能暴露身份的时候,一旦天音清楚她的真实底细,有些事可能就不遂心了。
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