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有点背,他遇上了个蒙古的将领。短暂的对峙,立刻对砍。徐景昌的马是好马,刀是好刀。对方亦不差。看着徐景昌的装备,那蒙古将领的眼中闪出精光。杀了一个当官的,比杀了当兵的,功绩高的多。
魁梧的蒙古人,对上同样魁梧的徐景昌,谁都不敢大意。三个回合,五个回合,势均力敌。
是个硬点子!双方都如是想。
徐景昌的刀刁钻的砍向对方,那人险险避过,胸口却拉开了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袍。愤怒的蒙古人就像受了伤的野猪,疯狂的反击。徐景昌的身上立刻连续出现了几道伤口。徐景昌连连后退,寻找反击的机会。但那人已然发现,徐景昌的力量不如他。拼技巧拼不过中原人时,最好的方式就是横冲直撞。
徐景昌被逼的几乎逃窜。他的手臂有些抬不起来了,被强敌盯上的感觉,让他紧张的忘记了伤口带来的所有痛楚。他也不是全然劣势,发疯需要体能。诚然他的力量确实还不够强大,但他的耐力不比任何人差。蒙古人的优势是攻的话,他的优势则是耗。耗到你发疯后的疲倦,胜券便在握了。这是他好几次死里逃生的经验。
蒙古将领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就在徐景昌以为自己要胜利时,噩运再次降临。四根箭,躲过了三根,终究有一支稳稳的插在他的左边锁骨下。若非躲避得当,方才那一下就已射入心脏。剧痛让他有一瞬间的闪神,蒙古将领的刀已接近他的脖颈。徐景昌慌忙后退,肩上再中一刀,血流如注。
“师兄!”
清甜的声线似乎在耳边响起,徐景昌把手中的刀奋力向对方抛去,同时从马背上抽出备用的刀。
“我不能死!”
强大的求生欲,在蒙古兵挥手打掉徐景昌的第一把刀时,火速的用第二把刀割掉了对方的头颅。
“徐提调!”
徐景昌大口喘着气。
袍泽扔过来一卷绷带。徐景昌单手飞快的摸出止血药粉,而后包扎伤口。箭头现在是没法处置,当务之急是止血。
黑暗中,信号灯再次亮起。把总大吼一声:“撤!”
一队人余下的百十号按照既定的路线有序的返回,再由别的部队接上。车轮战便是如此。所有人都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鏖战并非光凭勇气就可致胜。
退回城内,徐景昌被军医带去救治。冷兵器时代,能够活着爬回来的人才是下一场战争的中坚力量。不是不想去抢救还在战场上的伤员,实在是骑兵对战,落马之后生还概率太低。徐景昌的嘴里被塞了一团布,紧接着带着倒刺的箭从锁骨下连皮带肉的拔出。徐景昌痛的惨叫,嘴里的布掉出,又被人塞了回去。冷汗如雨下,徐景昌死死咬着布团,再没发出声音。
天亮了,前线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夹杂着金锣之声。何总兵大大松了口气,蒙古退兵了。
赵总兵亦鸣金收兵,然而同时点起了烽烟,大同的前方是长城,长城亦有驻守归于大同。仓皇逃走的蒙古兵,还会被袭击一次,之后能逃出去的,才算安全回归草原。
长城的烽烟燃起,前方的厮杀大同已听不见。徐景昌背靠着墙,大口的呼吸着。任何一个战场上,医药总是紧缺的。固然很痛,但却算轻伤,麻沸散只能供重伤之人使用。赵总兵治军之严苛,没有人敢给徐景昌开后门。能优先救治已是看在他身份的份上了。
徐景昌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小荷包来。庭芳去年过年时做的针线,特别偷懒,一点花纹也没有,针脚勉强算密实。基本上她会做针线已超出预料,还以为那个熊孩子连针都不会拿呢。从荷包里翻出一颗松子糖,含在嘴里。他讨厌吃甜食,但似乎这个时候能觉出松子糖的甜美。
笑了笑,喜欢吃松子糖的小丫头。
我活下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大概能升一级。
你送给我的松子糖很好吃,我想大概以后不会讨厌甜食,至少不会讨厌松子糖。
四妹妹,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活着真不容易,你等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