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孤城走了,但他没有走的很快,而是步履缓慢,像是怀揣着某种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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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要去干一件并不明智的事,他要去杀当今圣上。听起来,像是自寻死路。
公公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等聪明的人,他给了叶孤城一个建议。于是在江湖人都围聚在紫禁城下的时候,他换上白衣,雪白不沾一丝纤维的白衣,走到了紫禁城内。
在踏进城门时,叶孤城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洁白圆润。他似乎料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看月亮。因为他穿了白衣。白衣,沾血才好看。
那么西门吹雪呢,他会不会踏着冬日的雪飞上屋檐,一柄狭长的黑剑,一张俊逸疏冷的脸。
风。凛冽的风陡然吹起,西门吹雪来了,空气中却没有半点的杀气。
“那么,开始吧。”屋檐上的那个叶孤城道。
“不。”西门吹雪道:“因为你受了伤。”
叶孤城凄凉地笑了笑,而后拔剑出鞘。剑尖划破空气,滞在西门吹雪的喉间。
西门还是没有动,他只是一直,一直在看着他。
“你不是他。”西门吹雪道。他的剑没有动,只是两指轻轻抵在剑尖,倏忽间,剑碎成九块。
江湖人再抬头,一袭白衣的叶孤城从紫禁之巅落下,以一种惊恐的姿态。
人们掀开人皮面具,他不是叶孤城。
那么叶孤城,在哪里?
他在皇城内,在皇帝的面前。他的剑原本是用来杀人的,现在却被利用发起政变。
但他不在乎。
他冷冷地看着公公以自己威胁皇上,又漠然地拔出剑,对准那个他毫不在意的人。
总是有人来阻止他的,陆小凤来了,西门吹雪,也来了。
他怔住,看着西门吹雪。亦如他多年前和西门初遇那般,他总是肃着一张脸,雪白的衣摆带着一阵沁人的风。
但叶孤城知道,整个江湖,只有一个人懂他。那个人,就是西门吹雪。
“动手吧。”
“不。”西门吹雪道:“你的血,还在流。”
他身体在流血,他的内心,同样在流血。
他未说,只是轻跃而起,将剑刺向西门。在某一个时刻之内,西门读懂了叶孤城的表情。于是在他故意露出破绽的时候,西门将那柄古老的剑,刺进他的心口。
他倒在了西门吹雪的怀里,眼神却是那样的安详。温热的感觉在他即将凝固的血液里缓缓地流淌。
他抬眼,西门吹雪泛青的下颌,就在他的眼前。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死亡是一件幸福的事,那么死在所爱人的怀里,必然是最幸福的事。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爱他。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修长寒凉,触在西门吹雪的下颌。
西门颤了颤,双唇微微翕动,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西门,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叶孤城阖眼,脑海里,便有了一幅场景。
鲜衣怒马,少年相伴。
“记得。”
“如此,甚好。”叶孤城终于笑了,两颗小小的虎牙露出,像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
紫禁之巅决战,西门吹雪打败了叶孤城。江湖将西门吹雪,捧上了剑神之位。
但西门吹雪知道,他并没有打败叶孤城。他只是,给故人一个解脱。
到叶孤城的头七,冰面竟消融了几分。西门吹雪带着一壶酒,一壶珍藏许久的好酒,来到了一柄长剑前。
“孤城,我来了。”他还想着,也许那柄剑后,会出现一个少年,而后,噗嗤对着他轻一声,露着两个虎牙:“西门,你怎么又迟了。”
他眼角多了一点泪花。
将那壶好酒,洒在剑上。西门吹雪就走了,没再多停留一分一秒。
后来的事,江湖人都觉得奇怪。
紫禁之巅决战后,为什么西门吹雪就突然抛妻弃子消失了?
陆小凤合上扇子,敲了花满楼的肩道:“我也许知道。”
花满楼道:“你知道什么?”
陆小凤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想我会和西门吹雪一样。”
花满楼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没开口再问。
陆小凤摸了摸他另外两根眉毛,喃喃道:“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