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
肖沐西喝止住了她们,看着躺一地的几个人拧起了眉头。
“肖公公,没死!”陌香眼尖,指着地上叫道。
“什么没死?”肖沐西皱眉,这个宫里没有一个大太监老嬷嬷,没人管教,这些宫女一点规矩都没有,就知道大呼小叫。
“窦七郎!窦七郎没死!我看到他的手指动了!”陌香惊喜道。
没死?
肖沐西闻言也盯着窦七郎,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他又动了一下。
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没死就好。
要是出了人命,这事就难收场了。
坤宁宫的人来得很快,几个小太监奉了皇后的命令,抬了副担架把窦六郎抬走了。
皇甫容被肖沐西指挥着小宫女们抬进了屋里。
窦七郎和闻人雪被安置在了外厢房。
乾清宫那边的旨意来得也快,三四个太医联袂而来,给皇甫容几人疗伤看诊,内伤外伤,写了病诊,下了结论,开了药方,药童们替几人清洗了伤口,上了药,一一包扎起来。
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请假而迟迟归来的魏允中,回到荣和宫,看着躺在床上满身绷带的皇甫容闻人雪和窦宸,难得的沉默了。
窦六郎住的厢房早已人去楼空,他当初带来的十口大箱子又和他一起回到了窦家。
这次的事情惹得万顺帝龙颜大怒,要不是窦皇后及时劝阻求情,窦六郎恐怕小命难保。
皇甫容纵然再不得宠,他始终是皇子,身份摆在那里,窦六郎以下犯上,殴打皇子,犯的是藐视皇族、不敬之罪。
为了平息圣怒,窦家只得把窦六郎匆匆送出了京城。
*** ***
宫内宫外,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荣和宫里发生过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就被人们抛之脑后。
只有荣和宫里的人还记得那天,但又都晦莫如深,没人肯轻易提起。
皇甫容伤的最重,全身上下十数道鞭痕,肋骨也断了两根,差点被活活打死,现在只能每日里躺在床上除了吃药换药,其他的事基本都做不了。
万顺帝已经免了他三个月的课,可以不用上学。
魏允中却从符先生那里带回了一长条的假期作业。
闻人雪的伤不是很重,挨了顿打,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养上几天就能下地。
伤最轻也最自责的人是窦宸。
太医说他之所以会突然假死没了呼吸,是因为练功出了岔子所致。
他去信给安上闲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他刚习武,功底还浅,冒然与人交手,引起了体内的真气窜流,堵塞了呼吸,造成了假死之症。
“习武切记狂妄自大。”
安上闲的话给了窦宸当头一棒。
他和以前一样,还是每天都在刻苦练武,不过性子却比以前沉稳多了,不像以前那样总觉得自己习武有多了不起,也没有了那时脚不着地的飘忽感。
比武,是最好的锻炼方式。
通过和窦六郎的比试,让窦宸认识到了自己和窦六郎的差距。
窦六郎虽然看上去任性跋扈,在窦家是个小霸王,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窦家祖传鞭法也是从小开始实打实自己练出来的。
窦宸觉得自己很好笑也很幼稚。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才学了三个月的武功,就能跟窦六郎练了几年的功夫比试?
因为安上闲使出来的功夫很厉害,所以他就觉得自己也很厉害了?
事实上,他连皮毛都没学到。
狂妄自大,这四个字说的真是没错。
这一次的教训对窦宸来说,是刻骨铭心的。
因为他的错,连带窦六郎发了疯,害的皇甫容和闻人雪都受了伤,这让他无比自责。
闻人雪的伤比较轻,鞭子也没有打到脸上,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皇甫容就不同了,窦六郎打的那么狠,皇甫容脸上身上鞭痕交错,几乎算是毁容了。
这让皇甫容很受打击,连着半个月闷闷不乐,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不管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懒洋洋的爱搭不理。
他再怎么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长相,也接受不了这满脸的疤痕,实在太丑了,丑的他自己看了都会吓死。
没脸见人了。
太医给皇甫容留了一盒养颜去疤的药膏,又开了一张活血化瘀的方子,但也不敢保证日后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闻人雪在宫里到处向人打听调理养肤的方子。
魏允中每回休沐出宫,也在外面搜罗美容养颜的偏方和各种祛疤美肤的灵丹圣药。
连皇甫真几次来荣和宫看望皇甫容,都带来了不同的护肤药膏。
两个月后,皇甫容脸上的道道厚痂脱落,留下了一条条粉红色的淡痕,比他想像的好多了,但纵横交错,乍然见了,仍然丑的吓人。
“别愁眉苦脸了,小闻子这样一点都不漂亮了。”皇甫容心态还算好,慢慢的接受了现实,“反正我本来就不好看,像个小痨病鬼,皇甫玉还说我是丑八怪。现在只不过多了几道粉痕,太医都说了,以后会慢慢淡化掉的,不会很明显。丑就丑吧,这也没办法。”
他这么说了,闻人雪和魏允中不想他再难过,也就略过不再提了。
三个月后,重新上学,冤家路窄,半路上就遇到了皇甫华。
皇甫华衣着锦佩,俊美明艳,迎面而来,见到皇甫容,不由唇角微翘,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当这是谁啊,原来是泱国鼎鼎大名的小神童。瞧瞧这脸上画的什么,一道一道的,跟鬼童子似的,不好好在你那老鼠洞里呆着,出来做什么?吓人啊?”
皇甫华温柔的笑了笑,勾起皇甫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遍,啧啧道:“废物就是废物,堂堂泱国的皇子,竟然给一个窦家的孩子打成了这副德性,皇甫家老祖宗的脸都给你丢光了,哈。”
他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往闻人雪脸上一扔,讽道:“一个玩物,也有脸跟在他身边,他心大,你心也大?半点本事没有,连主子都护不住,要你何用?”
闻人雪身体一僵,脸色瞬间煞白。
皇甫容琉璃珠似的黑亮眼睛动了动,想说什么,看了闻人雪一眼,又忍了下去。
魏允中等到皇甫华一行人走远,才拉着窦宸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你那个表哥说了这么多,你都一声不吭?”
窦宸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吭?你没看见他一直面色不善的盯着我?我只要敢张嘴,他就敢抽我嘴巴子。”
皇甫容和闻人雪吃了一惊,都看着窦宸。
魏允中也吃惊的道:“他敢?”
窦宸道:“他为什么不敢?”
“为什么?”魏允中不明白。
“你说呢?”窦宸反问。
魏允中不可置信的道:“不是吧?又是为了窦六郎?这都过去多久了,窦六郎不都出京了吗?窦六郎姓窦,你也姓窦,他这心偏的可够厉害的。”
“不是偏心。”窦宸道:“是护短。”
魏允中咋舌:“这短护的,可够绝的。”
窦宸没有理他,看了远处快要消失的人影一眼,扭头走到了皇甫容面前,单膝跪地,仰头问道:“殿下愿意信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改口称呼皇甫容为殿下,以前,他一直是叫皇甫容十六皇子。
少年的眼睛清澈的像天空,深黑明亮,赤诚无伪。
“窦七郎?”皇甫容愣愣的看着他。
“殿下的伤都是因我而起,只要殿下信我,我就有十成的把握养好殿下脸上的伤,叫殿下再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别人的冷嘲热讽。”
窦宸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沉稳,不然不会因为皇甫华的几句话,就忘了自己下过的决定。
他曾告诫过自己,在学艺有成之前,要低调做人。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困难。
“殿下愿意相信我吗?”
他仰望进皇甫容俯视的双眸,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