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口气?
“母亲……”顾云旗看小陈氏这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此刻屋里头安静地也只听得见小陈氏的哭声,他靠着堆高的迎枕,神色复杂,直到听到外头的丫头说了声“六小姐来了”,他才抬了眸子。
顾玉环一路走得急,看到自家兄长躺在床上的模样,眼睛立马就红了起来。
“我这又不是受了多严重的伤,你们都莫哭了。”是男人都见不得女人的眼泪,顾云旗别扭地将头转到了另一边去。
“大夫是如何说的?”顾玉环连忙问小陈氏。
“伤倒是不严重,没有伤到筋骨,都是些皮肉伤,休养个一两日便好了。”小陈氏答道。
听了小陈氏这话,顾玉环心里才松了口气,转而一想,兄长怎么会和别人动手呢?周家的那位少爷是个如何的人她不清楚,但是她清楚自己的兄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人?
“哪里有那般多为何的,周泽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打他一顿出出气。”顾云旗哼道。
“哥哥做事未免鲁莽了些,哥哥就不想想那周家是个如何的?”周家的女儿在宫里做贵人,得了皇上的几分荣宠,那周泽生又是周贵人嫡亲的弟弟,这被打了,哪里会就这么算了的?
顾云旗看了红着眼睛的妹妹一眼,又转头看向了他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当时他也是气极,就算时间又倒回那个时候,他仍然要打那周泽生,他只恨没下狠手。
“晚间你父亲下了衙门,你免不了一顿罚。”小陈氏叹气,要是元姨娘在老爷那儿多说几句,这怕这火烧的更旺。
想到那个父亲,顾云旗低下了头,放在被褥里的手紧紧握着。
小陈氏又说了几句便走了,给他们兄妹俩说话的时间。
“大哥,这些时日在张家的族学里可好?”顾玉环吸了一口气问道。
顾云旗没想到妹妹会问起这事儿来,随口答了一句,“能有什么不好的,你和母亲也不要瞎操心。”
“你我是兄妹,母亲走之后,你便是我的依仗,在我面前也说不得实话?”她怎么说也是活过两世的人,见过的人情世故多了,此刻也自然看的出来顾云旗隐瞒了什么事。
“我能瞒你什么?”他别开头,眼眸垂着。
妹妹说的对,母亲走了之后,他便是妹妹唯一的依仗了,妹妹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他知道,他也只是恨自己,恨自己没用,连想护着的人也护不了,当日听到妹妹定亲的消息,他只差冲进父亲的院子讨说法了,父亲未免太过偏心,明明他和妹妹才是嫡出的,怎么都比不过元姨娘生的那一双儿女,即便妹妹嫁不进什么高门大户,但是也能嫁一户好人家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顾玉环抿着唇不说话,眼圈微微泛着酸涩,看着少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更是心里堵得慌。
自她重活的那一刻起,她也知道自己路会如何,她和黄晋容已经换了庚帖,而且,黄家的聘礼已经送来了,如果同前辈子不差什么,五姐姐出嫁后不多时,便是她出嫁的日子,她去了京城之后,兄长会如何?她不知道,连她自己会如何,她都不知道了。
“玉环……”他张了张口,眼圈便红了,“是哥哥没用。”
周泽生是个如何的人?仗着自己的姐姐是宫里的贵人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那日下了学,他收拾了东西刚出学堂,便听到有人说起了妹妹的名字。
“哎,你们见过顾云旗那娇滴滴的妹妹没有?”一个少年开口问道:“听闻生的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
顾云旗知道自己妹妹美名远扬,被少年郎提起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正欲抬腿走,便听到了后面的话。
“我见过,去年的时候在顾家见到的,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当时还跟我娘说要讨她过来呢!”少年语气中带着得意洋洋,“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就要嫁个病秧子了,那病秧子哪里会疼人?还不如给我们玩。”
说罢,几个少年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顾云旗在后面听得是火冒三丈,当即也没想什么,冲过去便揪着那几个少年打,不一会儿几人便扭打做了一团,幸亏边上的小厮将几人拉开了,这才没打出什么大伤来,不过他一人伤的稍微重些。后来被送了回来,他更加无颜面对妹妹了,若是他出息些,哪里会让妹妹被别人如此说?哪里会让妹妹和那病秧子定亲?他只是恨自己没用罢了。
“哥哥忘了?小时候五姐姐的雪团咬我,还是哥哥救得我,要是没有哥哥,被咬的人便是我了,哥哥怎么会没用呢?”她也猜的七七八八了,应当是那周泽生说了她什么,哥哥这才生了气。
雪团是顾玉盈小时候养的一条小狗,因皮毛雪白,才取得名字叫雪团,那时候小不懂事,见顾玉盈有一条那么好看的狗,她自然也想要,便和顾玉盈起了争执,那狗被俩人拉扯得嗷嗷直叫,就近便要咬她的手,幸亏顾云旗一下将那狗挥落在地,才免了她被咬,不过后头俩人都被罚跪了祠堂。
看着妹妹的模样,他张了张嘴,话又咽了下去,他不想妹妹嫁去黄家,但是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