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杯温热的清茶润了喉咙,觉得好了些,才对宝灵说道:“看不到花灯,听听总是好的,祖母不是请了戏班子么?”
年年正月十五,老太太都会请一台班子来唱戏,台子正是搭在花园里头的。
年后天气渐渐转暖,顾玉环方才喝了杯热茶,只觉得浑身都暖烘烘地,走起路来步子也加快了些。
花园里这时唱的正是《武松打虎》,锣鼓敲得叮当响,还未走进便听到不知谁人叫了一声“好”,随后便是一阵掌声。
她蓦地想起胡婼倩来了,上回便是祖母的寿辰,她不喜听戏,便拉着她说话,也不知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坐着听戏。
台子是搭在湖边上的亭子边的一块地上的,四周挂了灯笼十分亮堂,那扮作老虎模样的人正四处乱窜做出凶样来,那武松虚着步子呀呀地唱着,她隔得稍有些远,尚听不见声音。
她本也是出来消消食地,便在湖边走了一圈,吹了阵冷风过来,她拿手暖着发凉的耳朵,这才发觉右耳的耳坠不见了。
“定然是丢在这附近的。”宝灵提着灯笼,她们又没去过何处,就在这湖边上转了转,肯定是丢在这儿了。
宝灵弯着身子,把灯笼照着地面,慢慢地找,突然看到地上一点黑红的东西,用手一捻,放在鼻尖一闻,心中突突地跳了起来,这分明是血的味道。
“小姐……”
“怎么?找到了?”顾玉环提着裙子过来,却见宝灵白了一张小脸,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耳坠寻不到便罢了。”
“不是……小姐……有血……”宝灵哆嗦着,将灯笼靠近了地面。
血?
今日也并未听到有人说受伤的事,她蹲下身子瞧了瞧,那血还不止一滴两滴,而是像一只装着黄豆的布袋子破了个洞一般,走一段路,便掉几颗下来。
她拿过宝灵手中的灯笼,超前走了几步,心中愈发不安起来,这血流的不少,到底是谁流的?心中固然害怕,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地往前走,只走了几步,便被后头反过神来的宝灵拉住了。
“小姐,还是叫人过来罢,万一出了什么事……”
“总要瞧瞧是个什么才好,若是叫来不过虚惊一场,到时又扰了祖母的兴致了。”她摇了摇头,“你若是怕的话,便在此处等着,若是听到我的叫声,你便连忙请人过来。”
“小姐!这如何使得,您要去,奴婢自然是要陪着的。”宝灵毅然摇头。
前方便是两座假山,如果这血迹在假山之处断了,只怕是有人藏在假山之中了……不过顾家也并未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惹来这些?
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按着胸口,小心翼翼地往假山那头去,靠近假山之时,她让宝灵在那儿等着。
“你在此处等着,若是听到我的叫声,你立马叫人。”她吩咐道,面上带着几分严肃。
“小姐,还是奴婢去吧。”
“你就在这等着,若是有事我会叫的。”她摇了摇头,她是活过两世之人,自然比不得宝灵害怕,虽然心中有几分怯意,但是又怕误了事,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的话,她断然会后悔的。
她转头两手捏着灯笼便往假山靠近,那唱戏的声音似乎不存在一般,她只觉得四周静谧地叫人害怕,她手里提着的是那日翻出来的明瓦灯,比一般灯笼要亮堂许多,她只觉得手心里都出了一股子汗。
那血迹在假山之间便断了,她愈发肯定这假山之中有人了,呼喊声都提到了喉咙边,只看见脚下出现了一个人影,她连退了两步,便要叫出声来,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钳着她的腰往里拖。
“别说话。”声音嘶哑地可怕。
她的鼻息之间全然都是一股子血的腥臭味,她感觉得到刀的锋芒抵在她的腰间,若是乱动一下,这刀子便刺进她的身体里去,这人的手掌死死捂着她的嘴,她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
“你是……”男子声音嘶哑,喘着粗气十分痛苦的模样,灯笼还提在顾玉环的手中,男子只看得见她白皙的脖颈,和一只没有带耳坠的圆润耳珠。“你是顾家的女眷?”
顾玉环不敢动,嘴也被捂住了出不了声音,只得点头。
宝灵在外头已经等的有些急了,轻声唤起了“小姐”。
“嗯……”男子痛苦地□□了一声,抵在顾玉环腰上的手力气加重了几分,那刀尖只差割破了衣裳,顾玉环吓得绷紧了身子。
“你……若是敢乱说……话,便此刻杀了你,知道么?”
顾玉环连忙点头,那只捂着她嘴的手才慢慢松了开来。
她提着灯笼不敢往后看,垂着头只能看见地上的一大滩血和男子宽大的脚,此人留了这般多的血,应当是受了十分重的伤。
“有话好好说,你受伤了,我可以救你……你不要杀我,只要我叫一声,你也活不成了。”
“呵。”身后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整个身子便朝她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