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飞在省纪委工作了四年多,体制内大多是循章办事的公务员,就算狡猾狠厉些的也只是借用国家暴力机关的手段,突然见到李云道完全不顾游戏规则的做法,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尤其是李云道居然随身带了把92式,这是她万万都没有想到的,她更没料到的是李云道还真敢开枪。在国内,涉枪无小案这一点就算不在公安系统中的她都心知肚明,她不信李云道不知道。
但从头到尾,她没有出言阻止,只是远远地望着那个据说曾经力斗四悍匪的年轻精察一枪轰碎那辆奔驰glk的后窗玻璃,又见他将那人的手机扔回车里,最后居然走到那几乎精疲力竭的紧身皮衣的女子身边,蹲下身说着些什么。
随后那个叫郑天狼的年轻人走到奔驰glk面前,屈肘一击,前车窗玻璃四分五裂,伸进手去,生生将那个刚刚还一脸不可一世的青年从副驾上拎了出来。百来十斤的人被他单手拎着后衣领提在手上居然轻若无物,从奔驰glk一路轻松走回bei精吉普,将那依旧挣扎的男子扔在后座上,一手摁着一手抽出他脚上的鞋带,眨眼的功夫就将许天笑拇指反绑得结结实实。李云道只在那个叫由香关芷的脱力女子身边蹲了一会儿就回了车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开车,缓缓驶出那片荒芜的废弃厂区。
“私自羁押是违法的。”沈燕飞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看着身边若无其事的男人小心地提醒道。她很诧异,刚刚发生了一场在她的现实生活中闻所未闻的斗殴,还开了枪,换成别人,发生这种算是天大的事情早就被折磨得接近情绪崩溃了,可这个叫李云道的男人却如同没事人一样,照常开车,听着广播,还跟着广播中还算悦耳的戏曲轻轻哼着不着调的声音。
李云道笑道:“谁看到我私自羁押了?这哥们儿酒后驾车,我作为一个好精察、好市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干出这等危害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事情?”
沈燕飞苦笑着摇了摇头,李云道的意思她明白了。
“李云道,你快放了我,我爸是不会把龙爷的证据交给你的,你别做hun秋大梦了。”被郑天狼死死摁在后座动弹不得的许天笑对着李云道怒目相向。
“随便吧。”李云道淡淡回了句。
沈燕飞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想留着这位人质交换证据?”
李云道笑道:“这并不重要。”
“嗯?”
“天狼,有没有办法让这小子安静会儿,哼哼唧唧的,就不是个男人。”李云道在后视眼里看了一眼几乎想用眼神杀互他的许天笑,轻轻笑了笑。
“你敢……”
许天笑才开口说出两个字,郑天狼的手已经抚在他后颈,脖子一歪,居然真的昏睡了过去。
“你是怕他听到吧?”沈燕飞转眼看了一眼许天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地市级副市长的公子,这事儿她怎么想都觉得麻烦得很。
李云道笑道:“读过吗?”
沈燕飞点头:“大学时抽空读过,但是这跟孙子兵法有什么关系?”
“那你应该记得,中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江宁是节筑功的大本营,他在这儿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有龙正清出面解决那些不上台面的事情,我们贸然跟他们交手,只会是出力不讨好的下场。许明是节系人马中一个比较关键的人物,他跟龙正清虽然都是节筑功麾下大将的角色,但我不信他们彼此就真的无比信任。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上,也是没有绝对信任这一说的,忠诚往往意味着背叛的筹码还不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首先在他们内部种下一个种子,不管这颗种子将来会不会生根发芽,但恶心恶心他们都是好的。”说着,李云道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脸如狡狐般难以琢磨的笑容。
以沈燕飞人大高材生的智商和情商并不难理解李云道的话,她想了想才道:“你是想让他们彼此怀疑?有用吗?就算这样,现在这种境况下,他们只会相互庇护,毕竟节筑功双规后,他们面临的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的局面。”
李云道笑得高深莫测:“你要相信,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荀子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他们如今相互包庇是因为情况还没到大难临头劳燕分飞的局面,万一哪天真到了那一步,不用我们去逼他们,他们也会相互咬得不亦乐乎。等着吧,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距离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沈燕飞有点儿吃不准这个喝了快一斤半白酒却仍旧头脑清醒的李云道到底说的是酒后之言还是真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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