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孤城杀了唐天仪后,带着白染来到荒郊一处破破烂烂的寺庙中。他行路时没有半分犹豫,好似这破庙所在的地方早已熟记于心,也知晓今日战后会来到这破庙。
开门的是个和尚,法号胜通,好似认得叶孤城一般,开了门就要行礼。叶孤城直接叫停,令他去取来清水绸布,也不多做解释,便拉着白染进了屋子。
白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男人拽着一路行来,对男人行事发令时的熟稔感不知所由。她已经跟着叶孤城走了许多年,却很少能看到他露出惊讶的模样,好似万事他都经历过了,只是在重复的对待人或事,熟悉而漠然。
但今日他看起来又有所不同。仿若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沉闷地可怕。
【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更昏黄黯淡。壁上的积尘未除,屋面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叶孤城没有与白染说一句话,自顾自地坐在床上,闭目不语。
从白染有记忆到如今,还未曾住过这样残破的地方。忍不住看向叶孤城,她尚且有些不能接受,叶孤城身为城主无限尊荣,为何却对此处这般熟悉,毫无嫌弃之意?
“主上,今天……是阿染做错了,应该忍忍,不该招惹那个人……”她可怜巴巴地凑过去,也不敢坐,只站在叶孤城身前低垂着脑袋,偷看他的反应。
这是白染的专属,每每只有犯错惹了男人生气,她才会恭恭敬敬地称“主上”。平日里,都是直呼其名,“叶孤城”三个字叫的毫无压力。
敲门声响起,叶孤城终于睁眼看了她一眼。白染连忙开门,接过胜通送进来的一盆清水,并白布茶水等物。将东西置于桌上,又倒了一杯茶水,乖巧地递过去。
叶孤城接过饮下,白染便接过空杯续水,再倒一杯,看叶孤城没有要接下的意思,便顺手拿过来自己喝了。全然不介意这茶杯是男人方才用过的。
她过去几年都带着面具,又是从小看到大。叶孤城心中下意识把白染当做晚辈,还是自己养大的晚辈,因而对这些亲昵也不甚在意。然而今日不知为何,看着女子毫不避讳地与自己同用一个杯子,竟有几分介怀之意。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白日里面具揭下时那瞬间的惊艳,心头难言的复杂。
看那张俏丽的面容上一片惴惴不安,小心讨好之色,叶孤城不觉叹息道,“今日之事实乃定数,不怪你。”
一句话说出来,就看到白染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下更愁,又不知自己愁个什么。便面无表情地解开外衫,对白染道,“过来。”
“嗯?要睡了么?”知道叶孤城不是生自己的气,白染也就收了那副小心认罚的模样,大大方方地靠坐过去,接下男人脱下的外衫。四年来日日相对,偶尔宿在野外,也不是没有睡在一起的时候。
然而这笑容在看到叶孤城后背处一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时消失不见。
雪白的里衣不知被什么毒腐蚀破裂,露出里面大片翻起的血肉。一粒粒芝麻大小的红色物质覆在血肉中,仿佛还在慢慢地往里侵蚀,自肩头蔓延到后背。
“这,这是怎么来的?”
“朱砂毒。桌上有银针,以针过火烧热,帮我将朱砂挑出,清水擦洗即可。”叶孤城面不改色地吩咐,不仅是面不改色,甚至连声音都无一丝痛楚,仿佛那大片看着让人心惊肉跳的伤口不是生在他身上,也不觉得疼。
他不疼,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却有人为他心疼。
灼烧至通红的针尖刺进血肉,一点点挑出嵌在皮肉中的朱红颗粒。这朱砂毒毒性极烈,小小的颗粒不断往骨肉中腐蚀,严重处可见其中白色的骨头。更有一股恶臭从伤口处泄出,血肉翻黑。
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从背后传来,闭目养神的叶孤城也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那小女子一边拿针挑着他背后的朱砂毒,一边泪流不止。大滴大滴的水珠子从眼眶涌出,流下面颊,就连那黑长的睫毛上也湿漉晶莹。泪水糊了眼,看不清楚。她又不得不拿另一只手去揉眼睛,直揉得两眼泛红,可怜兮兮地像只小兔。
饶是如此,她另一只手却又快又稳,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
叶孤城看在眼里,心中复杂更深一层。些许窃喜,些许得意,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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