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赢石之轩是很简单的事吗?显然不。祝玉妍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前生的死因,就算使出了玉石俱焚的招数, 有极大可能, 也是她死石之轩活。可今日,仅半个时辰, 她就堂堂正正地在那么多圣门人面前打败了石之轩——也打破了困扰她许多年的噩梦。
说实话, 从取胜那一刻到现在,看着那飞舞飘落的桃花, 祝玉妍还保持着一种梦幻般的飘忽感。仿佛压着她许多年的大山突然被搬开了, 心无挂碍。积压在心底的忌惮,怨恨,恐惧, 也都随着这一场胜利骤然粉碎, 随风飘散。
不一样了, 她已经改变了前世的命运。石之轩再也骗不了她, 再也不足为惧。她依然是风华绝代, 无拘无束的魔门阴后, 而不是痴恋邪王反被抛弃,终生不得存进的弃妇。
她情不自禁绽开了笑容,不带任何媚意, 纯粹是从心底里涌上的喜悦与兴奋。随后, 祝玉妍就看到了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宋缺。
她对宋缺招手,抹了把眼角, 笑意却在看到宋缺唇边以及胸口的血迹时迅速隐去。
“小缺……”她快步上前, 扶住宋缺的胳膊, 手指攒着衣袖擦拭他嘴角的血。再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周身煞气逼人。“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我必不饶他!”
宋缺被祝玉妍的剧烈反应弄得一愣。今日的玉妍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仿佛脱下了所有的面具,将最真实的面貌完全展现在他面前。没有刻意的撩拨,魅惑,欲擒故纵。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走过来,擦去血迹,发自内心的为他受伤吐血而心疼。
宋缺握紧了女子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她。这就是玉妍最真实的模样?虽然道基崩塌又重塑的确疼入骨髓,可看着这样的玉妍,似乎也不枉此举了。
他只当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武,如何知道此战对祝玉妍的意义?祝玉妍原就对他施展了天魔入情,只是心中始终忘不掉对石之轩的忌惮恨意,虽努力克制,相处时也难免显得刻意干涩。今日一战后,心结解了大半,再看宋缺,就是彻底入情的模样。自然显得真心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祝玉妍转变的缘由,但宋缺对这种结果却是喜闻乐见。若是昨日无情道基还在时,他或许还要因此受一番折磨,不知以何种态度应对。待到此时,无情道已毁,则顾忌全无。相反,以情爱为起点的有情道更贴合他一直以来对祝玉妍的态度——霸道,独占,渴求。在此基础上,再面对心仪之人转变的态度,自然就乐意至极了。
宋缺外表斯文冷漠,直拗霸道,实则心思百转,多有谋略。他暗道自己已然为了玉妍放弃了磨砺多年的无情道,元气大伤,自然要让她知晓自己的牺牲得些便宜才好。但话不能直说,否则有刻意邀宠讨好之嫌,着实不美。
心念急转,宋缺遂抽出手,退后两步,不与祝玉妍接触。微微侧身,不叫她看到自己表情。垂头轻咳二声,淡淡道,“无人伤我。”
世人公认,男子不若女子注重容貌。似宋缺这人,虽有第一美男的美称,本人却极其厌恶被人当面提及。世人也认为正常。但世人不知道的是,不喜被提及是一回事,善不善于利用又是另一回事。
他此刻站定于花树下,午后有微弱阳光穿透云层,映着花叶的影打在他脸上,只显得轮廓深邃,半明半暗间那苍白无血色的肤色又有些许脆弱的颓败感。再配上那副不愿多说的疏离与冷淡,叫祝玉妍心尖一疼,母性大发。直想问清了缘由,再把这俊朗青年拉入怀里好生疼慰。
“小缺这样,莫不是故意引人家心疼?”祝玉妍皱着眉头,似笑非笑。她刚得一场大胜,心气颇高,言语中也多了许多锋锐之气。“这地界都是阴葵派的人。小缺不说,难道人家还问不得哩?也不过是多杀几人罢了。”
宋缺遂道,“宋某境界有缺,玉妍早已知晓,情绪太过,受点小伤,也不足为奇。”
说罢抬眼看了祝玉妍一瞬,目光极其复杂。只一眼,就撇开。往前走了两步,若无其事地补充道,“此间事了,玉妍已无大碍。听闻南疆有异常,宋某也是时候告辞了。”
祝玉妍眼光轻闪,一把扯住宋缺垂下的手腕把住脉门。宋缺竟也随她,只是扭过头,呼吸稍乱。仔细探过片刻,祝玉妍骤然变了脸色,惊道,
“内息紊弱,根基受损!你……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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