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给郡主请安的时候不慎把手帕落在了地上,长歌连忙拾起手帕递了过去,却只接触了她贴身侍女的手,徐容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庭院里的落叶不必扫的太干净,反而失了趣味。”
长歌低头应承,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徐容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她看着徐容被众人拥簇着的小小背影,心中感叹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像个小孩子。
终于在来的第二年的春节有了和徐容接触的机会。
正是除夕的前几日,府里热热闹闹地张灯结彩准备春节的东西,偏偏在这个时候徐容发了风寒,镇国公和郡主都十分疼爱这个女儿,来看了好多次,又去宫里请了太医来诊治,开了药却也一直不好,年前本来人手就不够,长歌因为平时做事勤勉也被管事的调进了内室伺候,帮着端茶倒水之类的,照看小姐的则另有其人,依旧轮不到她。
长歌心中担心徐容,尽管知道徐容这次会平安无事,但看着这么小一个姑娘生病遭罪她也是不忍心的,终于到了除夕那天,府里忙得手忙脚乱,不少地位较高的大丫鬟告假回了自己的娘家,徐容的烧稍微退了一些,情况也有些好转,众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长歌提热水进去的时候发现屋里只有两个小丫鬟在打盹,徐容正披衣坐在那里看书,脸色仍然有些发红,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天生喜净,即使是冬天也要每天沐浴,今天这倒水的活便落在了长歌的身上。
长歌把水放好之后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小姐贵体抱恙,还是早些休息为好,不要着急着读书了吧。”
徐容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这是哪个丫鬟,长歌连忙接了一句:“奴婢高青青,正是小姐半年前救下的那个厨房打杂的丫鬟,如今调到这里来做事了。”
徐容点了点头,说:“我记得你。”
长歌真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自己,便低声说:“先前小姐的救命之恩奴婢还未曾谢过。”她趁室内四下无人,咬着牙叩了个头。
徐容将书合上,说:“不必如此,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让你谢我,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即可。”
长歌顺势接过徐容手里的书,想放回书架上,在拿到书的时候顺势看了一眼——这还是她穿到这里来之后第一次看到书本,以前以为寻常的东西在这里都成了稀罕物。
徐容注意到她的目光:“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长歌点点头:“是乐府。”
“没想到你还认得字。”
徐容随手翻了一页,懒散道:“你既然叫高青青,以后跟了我,便改名叫长歌吧,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长歌没想到这个世界还能用回自己的本命,恭谨道:“奴婢略听过几日私塾,似乎是有这么一句诗,青青园中葵……”后半句她自然记得,不过她决定还是给自己顶头上司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果然徐容笑了一下:“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没想到你还会几句,罢了,天儿也冷了,以后便来屋里伺候吧。”
长歌没想到送个洗澡水还能送出这么一段因缘,大喜过望,伺候便也升级步入了中等丫鬟的行列,惹得很多人艳羡。
尽管如此,长歌却并不高兴得起来,因为她知道,过完年,匈奴便要来进犯了。
开春一过,北方便传来烽烟,徐昌北作为镇国公自然主动请缨,要率大军去击退匈奴,没想到调令没下来,聘书和圣旨却先到了。
永庆郡主在听到皇帝要聘徐容为后的消息后几乎要昏了过去,且不说皇帝已经有了多少妃子,更不用说两个人还差着辈分,皇帝是先皇长子,论年纪足够做沈容的爷爷了!
徐昌北自然明白皇帝的用意,只是天命难为,徐家世代忠良,对皇室一直忠心耿耿,他虽然疼爱这个女儿,却没有为了她而抗旨的意愿,更不会因为赐婚而谋反,只是老泪纵横地搂住自己幼小的女儿落下了泪。
徐容在得知此消息之后却不哭不闹,只是对父母叩了个首,道:“爹爹和娘亲莫为女儿伤心,女儿能嫁做天子妇是徐家满门的荣耀,切莫让外人看到,反而着了小人心意,在圣上面前挑拨。”
徐氏夫妇自然明白徐容的意思,天子赐婚是天大的荣耀,臣下从来只有欢天喜地接受的份儿,如果他们这番举动传到皇帝耳朵里,那生性多疑的皇帝自然更加防备。
郡主的泪水几乎是止不住的:“儿啊,不是为娘不疼你,实在是君命难违——深宫之内处处都是刀光剑影,圣上如今宠爱林贵妃,你虽然贵为皇后,到了宫里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爹爹和娘只盼着你能平安顺遂地嫁个如意郎君,凤位高悬,却不是谁都能做得的,娘实在是……”
徐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女儿在深宫之中不能和爹爹娘亲再相见,也不过是捱日子罢了,只盼爹爹能击败匈奴,早日旗开得胜还朝。”
于是在这一年的夏天,永庆郡主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终于离开了她,一个带兵去了遥远的边关,另一个虽然仍在京城,不过下次相见已经不知是何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