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画像,栾小姐下笔极为精准,此人双眼的距离比平常人要远一些,细长单眼皮,眉头粗短浓密。
此人看起来很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朱棣走过来看了看,说道:“你还记得栾八郎画的那个调拨怂恿他带人到栾凤祠堂抓盗墓贼之人的画像吗?”
徐妙仪猛然记起来了,“对啊,是同一个人!”
朱棣指着画像说道:“此人专门盯上了栾家姐弟,怂恿栾八郎行凶失败后,又赶来苏州找栾小姐,怕栾小姐真的想起了什么,他一定是用了什么计谋逼得栾小姐半夜单独走出房间,在高塔跳楼,是想灭口吧。”
想起栾小姐纵身一跃死在她面前的瞬间,徐妙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栾小姐有过清醒的时刻,她画了此人的画像,藏在瓶中,在观音大士像里做出暗示,可见她的戒备之心,恐怕那封写给弟弟的信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是为了麻痹此人用的。即使中途被此人拦截了,也看出什么来。”
“到底是什么人?连一个疯女都不肯放过?”
朱棣说道:“最可靠的人永远是死人,栾小姐虽然疯癫,但是她一幅画就将你和朱守谦引到了金华栾凤祠堂,挖坟验尸。为了阻止这个变数,幕后之人动了杀机,斩草除根。”
炎热的夏天,徐妙仪感受到一股无形逼人的寒意,“他们是追着我和表哥的踪迹,原来我们出京之初,就已经被人盯着了,阻碍我们查外祖父的旧案。他们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和刺杀我母亲的周奎和周夫人是不是一伙人?他们到底在怕什么?一定要阻止我们查案?”
疑点重重。徐妙仪更加坚定了迎难而上的决心,“我觉得所有的答案应该就在外祖父谋反案那里,查清了案子,这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朱棣提醒道:“可是你这次出来的目的是查清谢家老宅闹鬼之谜,而不是十年前你外祖父的案子,当年谢再兴案已经盖棺定论了,你要重新查,谈何容易,你的父亲不会同意的,就连我父皇也……”
朱棣顿了顿,说道:“朝廷定罪的铁案,不是你想查就查的。”
徐妙仪愤然说道:“如果此案真的铁证如山,那为何十年后还有人暗中阻拦掩盖?肯定是案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我们才会遇到这么多的阻碍。如果当年真的是朝廷调查有误呢?难道朝廷不希望找到真凶吗?”
朱棣说道:“你私自查案,和将此事上奏给朝廷,父皇派人重查此案是完全不同的。从逼死栾小姐的情况来看,幕后真凶穷凶极恶,你和朱守谦招架不住,查案不成,反而会深陷危险,我不会看着你涉险的。”
徐妙仪目光一冷,“我要把我绑回南京吗?”
朱棣一怔,说道:“我会陪你去绍兴谢家老宅,寒山寺出了人命案,加上之前谢家老宅离奇死亡的案件都和十年前谢再兴案有关,父皇肯定也会关注此事,他会派人好好调查的,必定给你和朱守谦一个答复。但之前你们千万不要冲动,意气用事,惹得父皇震怒,就——”
徐妙仪打断问道:“如果当年是皇上做错了呢?他会承认吗?”
朱棣脸色一沉,捏了捏拳头,说道:“妙仪,你僭越了。”
徐妙仪冷冷一笑,说道:“我身上一半谢家的血脉,我亲眼看见母亲惨死在面前,对于你而言,只是一桩旧案,对我而言,是一生的羁绊。你要避讳是吗?为长者讳、为尊者讳、为父母讳,你是亲王,就凭着这三点,你我的矛盾就不可调和,所以放弃娶我为燕王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徐妙仪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妙仪!”朱棣大声叫道:“你刚才说亲眼看见母亲惨死在面前,所以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装失忆,故意不和父亲相让,是因为你怀疑父亲,甚至怀疑我的父皇?”
啊!一时冲动,说漏嘴了!徐妙仪暗道:不过再掩饰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揭穿就揭穿吧,反正道不同不相为谋,短暂的好感和心动之后,他们终将会沦为陌路人。
徐妙仪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走出画室,下了楼梯,朱棣看着徐妙仪的身影消失在寒山寺重重飞檐下,之前他只是猜测妙仪是假装失忆,这一次冷不防得到了她的默认,心中却是无比的失落。
内敛的他好容易鼓起勇气表白、甚至放下一切去追求他所爱的人,期盼她能回应他的爱情,答应他的求婚,从默默暗恋,到表白心迹,到主动追求,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那么义无反顾,就当他自以为一切都很顺利时,却触不及防遭遇重创。
他似乎能够看见心中的爱情之火如风中之烛,岌岌可危,好像随时都能被吹灭……